听说邪物,申可为心中一惊,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询问老者,关于邪物的样貌。
老者说:“那一天黑乎乎的,农家老翁回家开门见到院里有那个家伙,那一家人都害着眼病,所以也看不清他的样貌。那个家伙倒会说人话,进了院就要吃要喝。
老翁好吃好喝伺候,偷偷找到邻居,几个人协力要制服他,最后关头,那个家伙逃到了牛棚里。人们燃起火把,那个家伙就说什么也不出来,总是哼哼,也不说话了,想必是现了原形!”
老翁说得活灵活现,但是申可为听得心惊胆战。
申可为调头就往回走,老者一见,心说:“这个小伙子,爱看热闹!”
急忙跑回村子,看到一户人家门口站满了人,申可为径直奔了过去。
进了院子,里面人更多,都是壮汉青年,各个光着膀子,露着屁股。他们围在牛棚前面,手持火把,朝着牛棚里面喊。
牛棚里面有一个跛脚的小牛,在棚子里面苦苦哀叫,脚下缠着绳子却出不来。
申可为一见小牛,问道:“各位,你们要烧的邪物就是这个?”
人们以为他说的是小牛后头的那个怪物,有人说道:“正是,就是这个!”
申可为舒一口气,说道:“诸位,大可不必惊慌,不必惊慌”说着,申可为去够人家举着的火把,让人家放下,人家哪里肯听,他又说,“这不是邪物,怪物,这不过是一个出生不久的牛犊”他回头瞅瞅小牛,又说,“丑是丑了点,但是……,总归是个牛吧,何必太英俊!”
听了他说的话,人们喊道:“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指手画脚?!”
申可为一愣的功夫,有人伸出拳头来,骂道:“你再不走,看我拳头软硬!”
申可为不解,幸好老者急忙赶到院里,对众人大声喊道:“我看哪个敢动手?!”
见到老者进院,壮汉恭恭敬敬,拜道:“谭老伯,谭老伯”。
老者说:“哼!这是我请来的贵宾,谁敢对他无礼,那就是和我过不去了!”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轮流到申可为身边,连忙赔礼道歉。
老者转向申可为,笑嘻嘻地说:“呵呵,小伙子,你看!”说着,老者指向牛棚深处。
牛棚里面黑咕隆咚的,申可为定睛一看,发现两个白眼仁,仔细一看,瞅见一张黑乎乎的脸。
再仔细看,那个东西浑身脏兮兮,像是泥里捞出来的,脸上渍泥层层,头发根根相连。混在牛棚草料烂泥之间,细细看,也看不出那是个人。
若不是太过熟悉,申可为根本认不出来。一经认出,申可为大喊一声:“鲁大哥,你怎么……”
听到喊声,黑洞洞的牛棚起了骚动,小牛后面起来一个庞然大悟,黑黑的,壮壮的,在低矮的牛棚映托下,看起来更加庞大。壮汉们不觉地后退几步。
那个东西哼哼着叫,但是不说话,声音非常刺耳,而且轰鸣声响。
申可为叫道:“鲁大哥,我是申可为,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啊啊啊——”三声,那个东西似乎哭了,奔跑着向牛棚外来。
申可为迎着向他跑去。
经过几天的饥寒交迫,鲁关山连牛粪都吃了,全身脏兮兮,一说话从嘴里往外冒黑气。
申可为问他事情的原委,他什么也说不清,看得出是说话,但是只有哼唧,没有清晰的词汇。
申可为哭着问身边的人,说:“你看你们把他糟蹋的,你们都怎么折磨他了?”
既然是谭老爷的贵客,他问话,别人不能冷落,所以不好意思地说:“呃……,没干什么,就是泼热水,扔火炭,浇辣椒水,放烟熏……”
每听到一种酷刑,鲁关山就哆嗦一下,然后呜呜地哭。
申可为向老者介绍了鲁关山,老者眉头一皱,叫道:“老张头?”
一个猥琐的老头儿走上前,斗鸡眼一眨,应道:“唉,在这儿”。
老者说:“你是怎么搞的?这是人啊,要出人命的,为什么不看清楚?!”
申可为侧耳听着,等着看他怎么回答。
张老头这时候说话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他说:“呃……,实在是,害了眼病,当时,他进了院,非常蛮横,不像通晓人情的,倒像一只……一只……反正不像开化后的人类。”
老者骂道:“混账!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
听了张老头的解释,申可为觉得还说得通,于是拦道:“谭老爷,就这样吧,也怪我的朋友,平日就行事鲁莽,不懂什么礼数,难怪被认成怪物~”
“就是”人群里发出一声。
谭老爷猛然转身,吼道:“谁说就是?!站出来!”
一个青年瑟瑟缩缩地站出来。谭老爷还没动手,从老年群里出来一个老头,伸手就打青年,边打边骂:“这个兔崽子,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谭老爷一声呵斥:“住手!”
那个老头就不敢再教训儿子。
谭老爷说:“不是让你打他,要教他,让他懂道理,不要做错不认错,虽然小兄弟说他的朋友也又不是,但是主责在我们,人家说是客气,我们不能不自省,知道吗?!”
话音落处,院子内外无论男女老少,齐声说道:“知道了,谭老爷。”
谭老爷把申可为和鲁关山引到自己的家里,命人为鲁关山挑件干净衣服,然后准备热水,为他洗去污浊。
鲁关山站在太阳地里,谭老爷打眼一看,说道:“嗯~,倒是一个莽汉”。
这一句不知褒贬,鲁关山也不知道,随口应道:“谢谢谭老爷!”
早些时候苦留申可为,留不住,此时谭老爷灵机一动,说道:“申兄弟,你的朋友在我村受了慢待,请容我置酒款待,也好陪个不是”。
申可为没有办法退却,只好由谭老爷安排。
谭老爷招呼村里人都来动手,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
准备酒席期间,申可为和鲁关山被引到屋子里,谭老爷把他们让坐下,然后开始谈天。
谭老爷首先谢过鲁关山,说:“实在对不住,让你受屈了”。
鲁关山一时哭出了泪,说:“哼哼,我的屈可受大了喽——”
往常人们这样说话,那么之后一定要讲述一番,但是鲁关山不是一般的人,哪里懂得什么规矩。叫板之后,竟然迟迟没有开讲自己的委屈。
谭老爷见他不讲,等了一会儿,说:“一会儿,请鲁兄弟多吃多喝,以陪不是~”
再看鲁关山,刚才还愁眉苦脸,一脸委屈,现在嗑着瓜子,脸上早就喜笑颜开,说:“嗨,一定一定!”
谭老爷又说一遍前话:“让你受屈了~”
鲁关山说:“没事儿,习惯了!”和刚才判若两人。
这就是莽汉子,一盘瓜子就打发了。
申可为想掩饰鲁关山的傻样,说:“鲁大哥,你的嗓子刚恢复,少吃咸的!”
鲁关山说:“没事,甜的!”
说不过两句话,谭老爷就知道鲁关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心里没有看不起。
酒桌摆满,饭菜佳肴,美酒醪糟,什么都有。
谭老爷开场,说道:“两位外来的小兄弟,别看我们村子小,但是丰年留客足鸡臀,别说鸡臀,鸡脖子也有,请开怀畅饮,不要拘束!”
申可为还没见过谭老爷这样玩笑,一时间也高兴了,忘了今日醉酒明日不能行路的必然,竟然连饮三杯,还接着人们的敬酒。
鲁关山就别提了,人们向他赔礼,全在酒上了。这个人又不懂得退却,也不懂得两个人的酒一块喝,就一杯接一杯,杯杯都下胃。几乎村里多少人,他就喝了多少杯。
鲁关山早早趴在桌子上睡觉,申可为也躲不过醉酒的下场,早早就醉倒,被人抬进了屋里。
他们喝醉之后,院子里的酒宴继续了很久,人们这才慢慢散去。
第二天,申可为睡到了晚上。鲁关山睡到晚上也没有醒来。
申可为推着鲁关山,小声叫着:“鲁大哥,鲁大哥”。
鲁大哥猛然惊醒,坐起来就喊:“来,接着,该谁了?”
申可为扇他一巴掌,问:“好点没有?”
鲁关山说:“还差点儿!”
又一巴掌彻底把鲁关山扇醒了。
看看四周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窗外倒比屋里明快,就像黎明时分。
申可为说:“鲁大哥,快趁天没亮走,不然天亮又走不成”。
鲁关山还没说话,突然黑暗处一声:“嘿嘿,哪里是天没亮,这是天刚黑,月亮要升起了!”
鲁关山随口就问:“月亮为什么生气?”
申可为捂住他的嘴,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嘘,别暴露,他们兴许在聊天!”
黑暗中又一声:“哪里聊天,我们是在跟你说话~”
话音落后,屋外响起杂乱声音,随后外屋亮起了灯光。
“你们啊,睡了一天一夜,真行,肚子不饿吗?”说着话,一个庞大的黑影贴着墙壁,向这个屋里飘来。
有一刻,鲁关山被申可为抱在了怀中,也许是鲁关山主动。
原来是谭老爷,擎着一个火烛,从外面进入。
谭老爷:“两位,睡得如何,哦!申兄弟,睡得如何?”
申可为感觉莫名其妙,瞅瞅鲁关山。
谭老爷嘻嘻笑着说:“哈哈,鲁兄弟就不必说了,他呀,睡得香甜呢,不然打呼噜那么响?”
鲁关山听了笑话就乐,从不管场合,他哈哈笑得合不拢嘴。
申可为心想:“这个谭老爷如此古怪,莫非这里又是一座玄城?”
不知后面事情,且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