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零九九年,元符二年,秋。
童贯在那边忽悠呼延灼,西门庆是不知道的。
此时此刻,这位仁兄正坐在徐州城临时宅邸的书房里查阅信件。
这都是来自各地锦衣卫密探网络的各方情报和动态,由于大管家宗泽还在关着,原本一直由他负责整理分类的工作没人能胜任,所以,事无巨细,一股脑全都堆在了西门庆面前。
如今西门庆临时书房之中,各种谍报堆积如山,他感到无比头大却又无可奈何,他总算是明白了前世老师们修改学生试卷和作文是多么繁重的任务。内容和答案对错倒是其次,最头疼的是字迹。
每封谍报都是人工手写,这字迹好坏直接和人挂钩,有些人写的字,事后连自己都不一定认识,别人去看,只能靠猜。
然而情报这东西又不是作文,看不看可以随批阅者的心情,西门庆是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什么大事件,因此不得不每一封都在眼前认真过上一遍。几壶茶水都喝干了,一堆堆的谍报倒是没有明显减少。
“奶奶的,回头让这些写字差的混蛋全都返回梁山大营回炉再造,什么时候书法及格了,什么时候再给毕业。”
将手中看完的奏报扔在一旁,伸了个懒腰,然后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撑起脑袋,目光却落在了方才从大堆谍报之中挑选出的几本重点谍报之上:
“宋江,吴用,向北逃窜。”
“大理国皇室被集体囚禁于深宫,朝堂再次被高氏把持。”
“哲宗近日未曾临朝,疑似旧疾复发,病情不详。”
“听闻山东叛乱,北境辽人暗自增兵,大名府韩相公派韩圭带兵增援。”
“西夏小梁太后深居后宫,国师革达革旦敕封帝师监国。大肆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扩充兵马军备,疑有再次东进之嫌。”
“李格非多次出入赵挺之府上,两家人曾同去大相国寺进香。”
“端王赵佶向蔡京求字,又与菜攸交往甚密,疑似有意化解赵氏父子隔阂。”
“一年前,李师师疑似在杭州地界出现,多方探查未果。”
宋江,吴用向北方逃窜,西门庆心情大爽,起码山东及时雨和宋江这厮没啥关系了,而梁山早就被自己盘踞,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一百零八个抠脚大汉的故事了。
大理国的事情,比较符合历史走向,重点是这木婉清,相识一场,段氏的事情管还是不管,这是个问题,如果自己能一举帮助段家稳固江山,日后能为自己所用,倒也不是什么坏事,那木婉清呢?她对自己的心思,着实让人头疼。
革达革旦这货,果真窃了西夏权柄,希望他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短时间内不要来霍霍大宋而是去霍霍西域和吐蕃。
辽人,嗯,不足为据,反正等自己摆平了眼下这个被造反的局面,就会腾出手来霍霍他们,扶植阿骨打,一起掀翻他们。
最头疼的就是李格非似乎有意攀附赵挺之,弄不好媳妇儿就真被赵明诚给拐跑了,传说那家伙不光痴迷金石知道,还颇擅花言巧语忽悠姑娘,此事是大事。
赵佶,看样子这小子终于开窍,开始搞事业了,至于有过一面之缘,一滚之情的李师师,说实话,西门庆对她还真心有几分牵挂,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明明是自己被稀里糊涂的推了,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偏偏心有挥之不去的浓浓愧疚。
自己的生意,尽管被朝廷夺去了大半,那也都是暂时的,只要赵煦给自己平反,分分钟就让他将那些买卖还回来,至于被他赚走的钱,以后少交一两年的税也就找补回来了,无伤大雅。
至于哲宗何时为自己平凡澄清,估计等他这回痊愈,就差不多了,毕竟这场假打虽是假打,可诸多消耗是实打实的。
嗯!嗯?......想到这里,西门庆明显觉得哪里不对。
西门庆脑海顿时一个激灵,此时此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难怪赵煦让朝廷名正言顺的接受自己在山东之外的产业呢,原来这场戏自己非但没有片酬,还要承担从头到尾全部的投资?!!!
卧槽!大意了大意了!自己这是掉进多大的坑啊?
等等!
如此一想,西门庆觉得,就连自己剔除的那些军中糟粕,也是哲宗套路的一部分,这特闷哪里是内耗,这是哲宗在借自己的手为大宋练兵啊!自己成了磨刀石?
自己完全吃亏不说,还稀里糊涂的成了大宋的工具人~
这,找谁说理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首长,这是新送来的谍报,请您过目。”
就在这时,杨再兴怀抱着一堆谍报又走了进来。
“还有???”
“额、、、今日应该没有了。”
“这几日宗泽如何了?是否依旧浑浑噩噩?”
“嗯,有所好转,昨日还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在院子里晒了一个时辰的太阳,饭量,也有所增加。看样子,是快想通了,不得不说,首长您那法子着实有效,那些各地传来的画作,我等一介武夫看了都感到心中苦闷不已,本以为我大宋子民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哪成想,太平盛世之下还有那么些个受苦受难的百姓。”
“嗯,明日你差人将先前那些官军的罪状自白书,还有我这里的几封书信一道给他送过去。若这般如此他还不醒悟,就当我西门庆看错了人,那便随他去吧。”
西门庆看了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近黄昏,从怀中摸出几张叠好的信纸放进一个信封里递给了杨再兴。
“哪需明日,俺这就去办。”
杨再兴伸手接过,急匆匆的就出门招呼人去了。看他离去的匆忙,西门庆摇头一笑,他哪里看不出不,杨再兴是怕宗泽真的执迷不悟,最终惹恼自己,一拍两散。
毕竟,杨再兴、张将、宗林这三人几乎是同时期加入西门庆阵营的,他们包括林冲王进等人在早期都是和宗泽一起操持着梁山大营的诸多事务,和宗泽的建立起来的感情都非常深厚,自然是不忍看见一拍两散的结果。
更何况,近日来,没有了宗泽这个大管家,很多事物处理起来都捉襟见肘,就算是西门庆接连熬夜处理,也远不及宗泽那般条理清晰,井然有序。这也越发凸显了宗泽于西门庆集团的重要和不可替代性。
除此之外,谁人都能看出,西门庆远比他们更加看中宗泽,也更加想唤醒他,挽留他,如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调动各地人马,花费重金聘请各地画师作画,仅这一来二去其中的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换做对旁人,西门庆绝不会如此,自然,若换做旁人,也断不会像西门庆这般。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一般无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