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宫女的话,太后娘娘觉得非常匪夷所思。
她昏睡了许多天?那,这么多天里,宫里居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不对劲!她明明记得,之前皇帝似乎来过她这里,太子也来过。而且她记得太子已经成亲了。怎么就宫里会没有事情发生?
就算别的人都安分守己,她相信,娘家的那个丫头都不可能安分守己的。
她可不是个甘于平淡的姑娘!难道她竟然就这样安心地待在侧妃的位置上了?
她不是一直都想要成为太子妃么?
而且,梁王父子谋逆,他们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吧?宫里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动静呢?不说别的,就是她知道的梁王安插在宫里的人手就不少。
这些人,都是梁王父子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不可能轻易就被发现,发现了也应该不会就随便吐口吧!
而且,按照梁王的安排,这些人,可都是有任务在身的。即便梁王父子兵败,他们也会完成之前梁王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具体任务是什么,自然是不能让皇帝和这宫里的主子们好过了。
所以,现在宫里绝对没有这个小宫女说的那么太平!
这个小宫女分明是在糊弄她!
想她堂堂一个太后,居然沦落到要被一个小宫女随口欺瞒敷衍。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怒气陡升。
“啪!”周太后一记耳光打了过去,那个小宫女犹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脸上热辣辣的,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然后便捂着脸,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放肆,哀家还打不得你了?在这里嚎什么丧呢?给我滚下去!”周太后开口骂道。
虽然她刚刚醒来,手上的力气尚未完全恢复,不过刚刚那一下,却是她用尽了全力扇出去的。所以那小宫女被打的一个跄踉,被周太后吼了以后,更是吓得脚下一软,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皇祖母,您怎么了?”太子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正好这个小宫女在往后退,然后一不小心,她就倒在了太子的怀里。
听见太子的声音,周太后脸色震重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她问的有些不耐烦。
太子含笑道:“皇祖母,孙子去让人给您做了一些点心。特意让人端了送过来给您了。您尝尝,哪个比较合胃口。若是有那特别喜欢的,孙儿就吩咐做那道点心的师傅以后都多做些这个!”太子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顺。
周太后看着眼前的太子,头脑又开始模糊了起来。
眼前的点心,是她平常最爱吃的莲花酥。莲花酥清甜可口,又松又脆,吃起来还有一股子莲花的清香。
她记得第一次吃到莲花酥,似乎是先帝宠幸她的第一夜。
那一夜,她在碧瑶宫躲雨,夏才人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来了兴致,要抚琴相和。
然后她们两个入宫时间不久,又没有得到过帝宠的低等级妃子,就在碧瑶宫里,一个抚琴为乐,一个清唱助兴。
两个人,自得其乐,也算是互相抚慰了深宫的寂寥落寞。
谁知道天色都晚了,碧瑶宫居然还会来了一位稀客。
那位稀客一进门,就赞哪里来的好琴,然后又夸她歌声清越,远远的,就可以听到她们的演奏。
那一次,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先帝。英俊潇洒的青年,不过是拿眼睛对着她注目了片刻,就引得她忍不住娇羞地低头。
而一旁的夏才人,却一直都是镇定自若地跟先帝见礼,聊天。仿佛进来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平常路过的青年。他们一道品茶,弹琴,甚至还讨论了不少前人的诗词歌赋。因为聊的投机,在她眼里,先帝对夏才人,似乎颇有些相见恨晚。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晚,先帝点去侍寝的人,却是她。
一路心慌意乱地到了先帝的寝宫,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坠在云雾之中。怎么也想不到,先帝取中的居然竟是自己!
一夕恩宠,她从不解风情的少女兑变为了一个心怀幽怨的女子。
是的,幽怨。
彼时,她身体撕裂般疼痛的时候,却因为害怕先帝不喜,而咬紧了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先帝似乎察觉了她的隐忍,很快便用更加温柔的动作,和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的情话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喘息。
那一声喘息,事后,被先帝评价为最最令他销魂的声音,没有之一。
而经过了那样的一个夜晚,从此,她一个人的宫室,就显得格外的凄清。
没有得到先帝召唤侍寝的长夜,会显得格外的漫长。
她都不知道,自己之前究竟是怎么苦苦的熬过那一个又一个单调乏味的夜晚的。
她去夏才人的碧瑶宫去的更勤快了。可是,原本觉得好听的曲子,有趣的笑话,这时候再听听,再讲讲,却总觉得索然无味。
她一个低等级的妃子,与先帝不过是一夕恩宠,风露般的相逢,要在这红颜遍地的后宫,独独引起先帝的关注,是何等的艰难!
当时的周家家主,不过是个户部员外郎。她在宫里,一没有过硬的娘家支撑,二没有过人的美貌,三没有特殊的才艺,要想在后宫立足,实在是难上加难!
可是,再怎么艰难,只因为,先帝是她生命中的要唯一的那个男子,也是第一个男子,她便知道,自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走到他的身边去!
先帝再次光临碧瑶宫的时候,还是一个雨夜。那一夜,她有些神思不属地听着夏才人拨弦,遥想着另外一个雨夜里跟先帝之间的迤逦情事,粉面含羞。
照例,是先帝与夏才人之间的闲聊。他们在热聊了许久之后,终究,先帝似乎是带了一丝不忿,带走了她前去他的寝宫侍寝。
一开始,她并没有得到先帝温柔的对待。他似乎在发泄着自己心头的不满,将她弄的酸痛难忍。毕竟她还是初经人事,如同初开的花蕾,经不起暴雨的摧残。
她从起先的隐忍不语,到后来的福至心灵,娇声喘息,终于,换来了先帝的温柔以待。
那一夜,先帝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的妙处,在她承宠过后,亲手在她脖子里挂上了一块玉佩。然后嘱咐她,明日起,她可以离开过去的宫室,升级为嫔。
从小小的才人到嫔位,她似乎仅仅用了三个月,两个夜晚的时间,是宫里晋升的最快的妃子,没有之一。
一时间,她成为后宫瞩目的对象。宫中的女子,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唯有夏才人,呆在碧瑶宫里,对她的晋升,似乎除了祝福,就没有其他的表示。
而她彼时,也顾不上去探究一个小小的夏才人的心思了。因为,她当时面临了很大的威胁,有柳婕妤,有郑贵人,还有当时先帝称颂不绝的赵贤妃。
为了那个最高的位置,她必须用尽全力,去对付那些也同样在对付她的女子。
后宫厮杀,从来都是血腥狰狞。
短短三年间,她用苦肉计挫败了郑贵人。用借刀杀人计算计了赵贤妃。终于,也被柳婕妤所趁,腹中胎儿中了胎毒,产下了死胎。
所以,当她从夏才人那里抱来她的孩子,并且顺手吩咐将夏才人了结的时候,她的心肠已经冷硬如冰了。
她早就忘记了碧瑶宫中的旧时情谊,也早就忘记了当初先帝和她结识的起因。
夏才人的儿子,跟先帝的容貌多有相似,这才免去了她之前想着,若是儿子肖母,就让这个孩子在稍微长大一些之后因病去世的念头。
而让她对这个孩子,还有先帝耿耿于怀的,是一次先帝酒醉,突然拉着她的手,指着孩子说道:“这孩子容貌肖朕,而气质则类瑶琴。”
她听到先帝口中的“瑶琴”两个字的时候,当时吓得肝胆俱裂。以为先帝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故弄玄虚,试探于她。
只是她自己心虚的同时,却是在先帝跟前大哭了一场,借着哀悼旧时姐妹,掩盖她当时无处遮掩的慌张。
而先帝,因此赞她心肠柔软,顾念旧情,待她更加胜过往昔。
她的位置一升再升,直到这个她从夏才人那里偷来的孩子,终于成为了太子,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又成了太后。
关于先帝的执意立夏才人的儿子为太子,由他继承皇位这件事。周太后也是在成为了太后数年之后才明白的。
之前,她不论使出什么手段,想让先帝改立梁王为太子,先帝都不肯动摇半分。
而事实上,她对付了半天的五皇子,其实也确实是死的冤枉。
因为跟她一样,苦苦追求着先帝恩宠的柳婕妤,也同样不知道,在先帝的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在后宫的众多佳丽之中,是那么的不起眼,不引人注目。可是,却偏偏吸引了先帝的注意力,并且不惜,在知道她死后,仍然要尽力保全她的儿子,让她的儿子,受到世人的敬仰和膜拜。
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才知道这个秘密的。
那一天,似乎也是一个下雨的傍晚,她和先帝坐在窗边下棋,昏黄的灯光,让棋局忽明忽暗。而外面淅沥的雨声,则让一直处于败局的她莫名的心头烦闷。
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本来应该是一件赏心乐事。
可是她此时心里已经填进了太多的后宫纷争,哪里还有这样的一份闲心和逸致。
眼看着败局已定,她忍不住就撒了手中的棋子,对着先帝撒痴撒娇。
之前处处顺着她的先帝,那一夜,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必须要她陪他将那副棋下到最后。
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她败的一败涂地,笑的肆意落泪。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见先帝嘴角喃呢:“瑶琴的棋艺就是这样的糟糕。只有这样的败,才能让朕赢的开心。”
他已经没有办法,形容他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感觉了。
姚琴,邀请不就是下裁人吗?怎么他明明已经去世了,先帝却还是把它挂在嘴上?
难道先帝跟他下了很多次棋吗?所以他知道他的棋艺糟糕。
可是明明先寄去那个必要工的自述,根本就不值到他这边来的次数多。那先帝又是怎么会知道,姚晴的棋艺很差的呢。
或者,先帝是在跟他下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邀请。
又或者,这句话真的只是心疼他自己的,幻觉。
这样的幻觉让她觉得非常的不爽,可是在先帝面前,他无法表现出来一点点。
那天晚上,他因为,皇帝的课业,有一点点的,不对劲。而只顾对他发了一次大火,还将他狠狠的责打了一通。
不过这一场大火看在先帝的眼里,却是,他,爱屋及乌。娟她觉得,他对孩子非常的,重视,以及非常的严格,正式,一个为后者该有的作风。
也因为这一点,太子的地位稳固,和她这个皇后,也就是后来的太后的地位也就更加的稳固了。而皇帝因为他对他的严格,而在他面前越发的战战兢兢。行事向来都是规规矩矩。
可是皇帝越是在他面前坐的规矩,他心里的不满却越来越积越多。
他并不想看到皇帝表现的那么好。因为他表现的再好,终究他也不是他自己的儿子。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越是对皇帝表现的不满意,皇帝就会做得更加的好来希望赢得他的表扬。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他想要看见的。可是却偏偏出现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如今细细想来,似乎一切都是天意!
他用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一切,最终还是成为了虚幻泡影。
就连他原本可以平平安安,安度此生的一个儿子梁王,最终也不能够得到善终。
如果,如果他当初不是那么贪心,如果如果他不是那么的纵容联网,可能他的儿子不会走到最后的这一步。可是现在后悔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