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晔尊者,你别管我了,不过是失了法身,再修万年就是了!还是报信要紧!”那金和尚肃了声音急切道。
然而大和尚并不理会,仍然扛着他继续前行。然而不过才飞奔出几步远,便脚下越来越沉重,待行到离苏祯十几步远的地方,已经艰难地拔步而行了。
“我修炼的是万钧金体,你若执意这样,只怕咱们二人都走不出这业河之梯了。”金和尚叹息道。
大和尚仍旧不语,每一步都迈得辛苦,一边粗声喘气,一边大汗淋漓。
这边这两个和尚艰难移动着,那边又有一些残肢断躯掉落下来。
苏祯不由捏了一把冷汗,正试图移动已经僵麻的脚。
那大和尚却突然停住脚步,面色迷茫,一边向四周巡视一边道:“似乎有些不对劲,这空间好像有叠加。”
金和尚此时已经眼神迷离,有气无力道:“业河本就是时空裂痕,空间不稳很正常。”
“不对,不对…”大和尚喃喃道,还未等他后面的话出口,便猛然一个转身,将金和尚紧紧压在身下。几乎就在同时,一只巨大的穿机械战靴的脚便横扫而过。
那偷袭带起的飓风呼啸而过,瞬间吹散了苏祯的发髻。苏祯只觉脸上生疼。这真实的感受突然让苏祯意识到,无论天梯的幻境是否安全,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又低头确认胸前佛光子的光芒。只见那金线此时越来越强烈,一束金光直指前方。
苏祯捏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起身,向着金光指引的方向快步而去。也不管自己发髻散开、长发披肩,更不再理会周围那些残忍血腥的争斗场面,只一味专心于脚下的台阶。
她与两个仍然挣扎在台阶上的和尚擦肩而过。
佛光子的金线显然触动了那大和尚的感官,他敏锐的视线一直追随苏祯胸前的佛光子。
苏祯再也顾不上这些细节,只低头小心避开四周的残肢,带着一颗颤巍巍的心,跨下一个又一个的台阶。
终于,众巨人厮杀的轰鸣仿佛落在了身后。苏祯在一个漆黑的转弯处,将那浓厚的血腥味也远远甩在了黑暗中。
身体上的剧痛让苏祯头脑模糊起来。她一步一步在寂静而黑暗的天梯上行走着。
自从那古怪的巨人幻境中逃脱出来之后,天梯上就再也没有了白天。永无休止的黑夜、永无休止的寂静,如同一个魔咒般一直追随着苏祯。
苏祯行走的快些,那寂静黑夜也跟随地快些,苏祯行走的慢了,那夜空也仿佛凝住了。
黑夜、还是黑夜。苏祯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弯道。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又要进入幻境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又是一条黑夜里的天梯。
不知在多少个转弯之后,苏祯才发现,天梯周围的景色已经凝固了许久。
山已不再变,树仍是那些树,仿佛自己不断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这好像是一个怪圈。
苏祯在一次坐在天梯旁一棵灰树下休息的时候,想起曾经二十岁上,一个人去意大利游玩。在上米兰大教堂的那个旋转塔梯时,便是这样的感受。
重复的楼梯、重复的墙、重复的小窗,每一次,她都以为要转到出口的时候,却又是与之前同样的场景。
她就产生了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的怀疑。也幸好身前身后都有其他游人与她一起爬楼梯,才不至于让她失去理智的判断。
当时,她就想,如果一个精神上有疾病的人,根本不能上这个楼梯。因为这个楼梯会让人产生自我怀疑的恐惧,产生无法控制的绝望感。
如今,这种感觉又来了。而且比那次强烈百倍。
毕竟,这天梯上只有她一个人。
让她轻易就会产生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苏祯无数次确认胸前佛光子的金光仍然指向前方。这恐怕是她陷入最终绝望的最后一丝支撑。
千千万万个拐弯,千千万万个同样的场景。
苏祯拖着沉重疲惫又疼痛无比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前行。
无论如何,不能在此放弃。苏筱溪一向执拗的劲头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
也幸好是挚清在她进入天梯之前,千叮万嘱,让她信任佛光子。不然的话,便是苏筱溪再怎样有强大的内心,也要被这无穷无尽的黑夜之梯而击垮。
也不知在多少个转弯之后,苏祯勉强抬头,便发现夜空中繁星无数。
终于有变化了,苏祯一时精神振奋起来。她靠在旁边一个大石之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静静欣赏这美丽的星空。
苏祯还以为几年前她在新西兰特卡波看到的已经是世上最美的星空了。然而,那仍然无法与此处的星空媲美。
暗夜无边中密布着仿若各色宝石般的大小不一的星星。那繁星点点,各自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有的星辰虽小,却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片幻彩的光晕;有的星辰个头大,光芒耀眼,仿佛阳光下的水晶,射出华美的光彩。
苏祯看了一会儿,只觉身心俱舒展了许多。她心中有些渴望,不知这梦幻般的华丽星空是不是尽华顶的上空?是不是自己终于要走出天梯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雀跃起来,顾不上仍旧酸痛不已的身体,硬撑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苏祯脚下步伐越来越快,星空似乎离她也越来越近。
直至又行了许久,渐渐地,周围有小小的光点随着苏祯的前进而飘了过来。苏祯这才猛然意识到,原来那星空并非真正的星空。
苏祯不由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仔细观察。
原来,之前自己所误以为是星星的那些华美光斑竟是一些漂浮在空中的大小光球。
每一个光球似乎都不太一样。无论是个头、光芒、色彩,都各有各的特色。那亿万光球静静悬浮空中,密密麻麻的,似乎有生命般微微颤动。从远处看过来,光芒随着颤动而闪闪烁烁,正如夜空中闪烁不定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