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绮雯当天下午下班前就去找到宋含玉,两个女孩子先是在一起哭了一通,释放了心中压抑太久的情绪,然后就一起赶到华懋饭店去参加晚上的聚会。
“路长官,翁百龄真的死了?”宋含玉见到路鸣后再次求证道。
“你放心吧,他早就到了阎王殿了,想要转世投胎都不可能了,估计只能在十八层地狱里熬着吧。”路鸣笑道。
“我倒是希望他能转世投胎到猪牛羊身上,再挨一次刀子。”刘绮雯狠狠道。
大家都笑了,刘绮雯对翁百龄恨意之大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刘绮雯从来都不隐藏这一点。
“路长官,您同意我到您这儿来工作吗?”宋含玉惴惴不安道。
“可以的啊,只要你愿意,明天就来上班,回头让刘秘书给你补办一下入职手续。”路鸣笑着答应道。
“那以后就靠路长官关照了。”宋含玉起身鞠躬道。
“宋秘书,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客气。我这里也缺人,你来工作也是帮我,谈不上关照。”路鸣笑道。
赵元良羡慕地看着宋含玉道:“恭喜宋秘书,你以前受了不少罪,老天爷今后会给你补偿的。”
秘密情报处的确还需要扩编,不过路鸣的原则是宁缺毋滥,人品不过关的不要,信不过的不要,能力不够的人也不要,这是谁都知道的路鸣的“三不要”原则。
即便路鸣答应了,宋含玉依然如在梦中,这一步上了天堂的感觉有些太不真实了,所以人一直有些恍惚。
杜鹃的案子不仅事关秘密情报处和情报局上海站,侦办此案的警察局也是其中的一方。
翁百龄死了,杜鹃的案子也就算是结束了,警察局那里可以结案了。
张子扬虽然没有承办这个案子,却也一直在关注着事态的进展。
下午,黄炎宁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翁百龄已经嗝屁了,通知他晚上聚会,张子扬一时还没有回过味来,觉得这件事不大真实。
“我就是有些不明白,按理说翁百龄身为上海站站长,位高权重,前程无限,为何自毁前程,跟日本人勾结呢?”晚宴时张子扬说道。
“跟日本人勾结就是自毁前程?你想得太简单了。政府里跟日本人勾结的多了去了,翁百龄可能想你们能这样做,我为何不行,再说日本人也是不惜工本,一次就给了他五万日元,日本少将一个月的薪水才几百日元,五万日元相当于十年的收入。”黄炎宁冷笑道。
“就为了这五万日元,他就豁出去了?”张子扬有些不相信。
“五万日元还少吗?张探长口气不小啊。”赵元良苦笑道。
“翁百龄是怎么想的,宋秘书知道得最清楚了,这件事她最有发言权。”路鸣笑着道。
大家都看向宋含玉。
宋含玉笑道:“翁百龄自从当上了站长以后心里一直不痛快,他非常嫉妒也非常痛恨路长官,他认为路长官就是有过硬的后台,有太多的钱,除了这两样什么都不是,这是他亲口说的,不是我编的。”
大家都笑了。
路鸣摸着鼻子笑道:“他说的也有道理啊,我有后台,我有钱,这都没错,其实我身上还有一样东西他也非常嫉妒,那就是我长得比他帅嘛。”
大家再次笑起来。
宋含玉也笑了:“他原来当处长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可是当上站长后,有了最高领袖的青睐,野心很快就膨胀起来。在上海站路长官的人气比他旺,总是压他一头,他一直不服气,想找机会扳倒路长官,结果下手几次都失败了,这也让他得了心病。”
“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无论是人品还是智慧,他能跟路长官相比吗?”刘绮雯忍不住插话道。
宋含玉点点头,继续道:“这次参与杜鹃小姐的绑架案不过是他的报复心理作祟。另外也有钱的缘故,五万日元对他来说也是巨款了,自从路长官离开后,财务就归他掌管了,可是上面划拨的经费就是那么多,他作为上海站的站长,每个月迎来送往的应酬多了,有的能报销,更多的还是得他自己掏钱。”
赵元良补充道:“宋秘书说得对,这个情况我知道,两年来翁百龄挪用侦查经费,亏空了不少,他怕被总部查出来,所以急需一笔钱来填上亏空。”
“是啊,说起来官员的薪水还是太低了,根本挤不出社交经费。”黄炎宁跟着感慨道。
黄炎宁和赵元良的级别也不低了,每月有二百多元的薪水,可要是没有路鸣的帮助,这两人恐怕吃饭都成问题。
收入是很高,可是上海的物价也太高了,上海的空气里都充满了对奢侈生活的诱惑。
“你们这些官老爷拿着高薪,还感叹收入太低,那些每月只靠十元二十元过日子的工人家庭怎么过的,你们知道吗?”张子扬冷笑道。
“唉,子扬一说到这个话题,就让我就想到了杜鹃,想到她和纺纱厂的那些女工,她们从不乱花一分钱,每天都在掰着指头过日子。”路鸣不由感叹道。
“人家可从没抱怨过,而且很感恩,感恩自己有工作可干,每月都能有薪水养家糊口,再看看那些没有工作的家庭过的是什么日子吧?只能拣煤渣、烂菜叶子糊口。”
在这群人当中,张子扬对底层生活状况了解得最多,也最有发言权。
路鸣等人都苦笑起来,他们的确都算是上层人物了,底层人民的生活他们虽然不熟悉,却也经常能看到,这还是在大上海,要是在别的地方,劳苦大众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翁百龄死了,不知道南京会派谁过来。”赵元良转换了话题,这自然是他非常关心的事情。
赵元良很明白,翁百龄死了他不可能继任站长一职,因为他跟路鸣的关系太近了,这是戴笠忌讳的,也是委座所关心的。
路鸣不可能犯忌讳去为他运动这个职位,那样的话手伸得太长,对赵元良未必是好事。
不过赵元良也没有怨言,路鸣这里一直给他保留一个副处长的职位,而且哪怕他没过来干活,每月都给他一份薪水,他现在可是拿双薪的,更主要的是他现在也算是有靠山了。
“你们说康长官会不会回来?他可是一直想要回来的。”黄炎宁说道。
“他不会回来的,这家伙在对红军的作战中立下大功,重新获得了委座的欢心,可是要步步高升了,上海站站长的职位对他来说太屈才了。”路鸣摇头道。
相比戴笠而言,康泽才真正是委座的心腹爱将,如果康泽回来那也是担任总部的一把手,决不会到分站当站长,那也太委屈他了。
但现在戴笠负责情报局的日常事务,而且得到了委座的充分信任,委座是不会给他上面再放一个人的。
康泽回南京时常常抽空到上海来,每次都是路鸣亲自招待,两人的友情倒是日益加深了。
几个人谈论着上海站的人选,却都猜不出来,委座用人如孙子用兵,喜欢出其不意、出人意料。
委座如果把用人的才华都用在战场上,早就完成剿共使命了,可惜他没有这个才能。
饭后,张子扬悄悄跟路鸣说,晚宴后想找个酒吧继续喝两杯,路鸣就知道这是有话要对他说,就答应了。
大家分手后,路鸣让黄炎宁开他的车送刘绮雯和宋含玉回去,晚上他自己回去。
路鸣跟张子扬来到附近的一家酒吧,要了一瓶威士忌,继续喝起来。
“路鸣,我们局长昨天突然找到我,说是想委派我当中心分局的副局长,我还没拿定主意,你帮我参谋参谋。”张子扬开口道。
“中心分局的副局长,这也算是高升啊?你们局长这是要重用你了。”路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