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路鸣推理出来的,当然并不是凭空推理,而是在一定基础上,运用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
如果把整件事当作一个阴谋的话,这一番推理结论并不难得出。
路鸣手上掌握的,只有这个阴谋链条上的唯一一个环节,就是这两个警察,其他的环节就得从这两人身上套出来了。
路鸣不想对这两人用刑,他认为推理的力量更加强大,心理上的压力达到一定程度,对他们来说,效果可能更显着。
“你们两个说不知道杜鹃跟我的关系,这是不对的,这是把我当傻瓜。谢东,你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对吧,去年你的小妹妹想要进杜鹃的纺纱厂上班,因为许多人都知道杜鹃的纺纱厂不但薪水高,而且待遇好,还不虐待工人,可是你妹妹考核没通过。”
谢东的头一下子耷拉下来,他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身体也有些发抖。
“你知道后带着你妹妹去厂子里大闹了一场,被闻声赶来的保镖轰了出去,这个保镖叫刘阿毛,就是他告诉了你杜鹃和我的关系,于是你吓得赶紧回家了,再不敢去厂子里闹事,我要不要找刘阿毛来跟你对质一下?”
“不用了,长官,我没说真话,该死……”谢东索性瘫软在地上了。
“还有你韩昌平,你知道杜鹃和我的关系更早。前年你还在第五分局,你被派去监视杜鹃经常参加活动的那个工会,你伪装成电厂的工人,混进去后到处打听杜鹃的底细,然后不止一个人对你说过杜鹃跟我的关系,你可能不知道,对你说这些话的人中,有两个是我的线人,要不要我找他们来看望你?”
韩昌平膝行了几步,想上去抱住路鸣的腿,被安恭根一脚踢回去了。
“所以当你们去抓杜鹃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也知道她跟我的关系,我就想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竟敢这样干?是你们局长还是上海站的那个重要人物?”路鸣很平静地问道。
两个人磕头如捣蒜一般,连呼长官饶命,他们也是被逼的,不得不干这件事情。
“你们不仅仅是为了那几个碎银子吧,你们局长说将来会提拔你们,上海站那个大人物也给你们打气,说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没人奈何得了你们,只要你们挺过这一关,就可以升官发财。于是你们就信了。”路鸣呵呵笑道。
“长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难道你有火眼金睛……”谢东有点缓过来了,支撑着身体说道。
“事已至此,我呢,不想报复你们,而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路鸣客客气气地说道。
“您是说您愿意给我们一条活路,是吧?”韩昌平颤抖的声音说道,他的嗓音不但颤抖,而且一下子变得沙哑了,好像在沙漠里走了一个月似的。
“对,也算是我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告诉我上海站那个人是谁?你们局长是怎么跟那个人勾结在一起的,还有劫走杜鹃小姐的人是谁?”路鸣的态度依然很平和,话里没有半点杀机。
“长官,您这是拿我们寻开心,您肯定都知道的吧,哪里用得着我们多嘴多舌的。”谢东哭丧着脸说道。
“我就是要跟你们印证一下,我掌握的信息跟你们交代的是否吻合。你们不是想升官吗?好说,只要你们全部交代了,我保证你们升官。”路鸣笑吟吟地说道。
“长官能给我们留一条小命就感恩不尽了,我们什么都不敢想了。”韩昌平憋着嗓子说道。
“你们不是想发财吗?想发财得求谁?得求财神,你们不知道我号称小财神吗?只要你们帮我找回杜鹃小姐,我给你们每人一万元。”路鸣用过了心理攻势,又开始金钱诱惑。
“他奶奶的,还不赶紧交代,路少爷都饶恕你们了,不但不追究,还给你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安恭根上去狠狠踢了一脚这两人。
这两人互相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是绝望的,过了一会儿,谢东说道:“长官,不是我们不愿意交代,如果我们交代了,出去就没有活路了。”
“路少爷,别跟他们费口舌,拉出去毙了算了,不是还有那个老邵吗?把他请来问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安恭根恶狠狠道。
两人坐在地上挣扎的很痛苦,仿佛溺水者,在跟自己做最后的斗争,看来是没有活路了。
“我看他们好像是烟瘾犯了,给他们点支烟吧。”路鸣很有耐心地说了一句。
安恭根掏出一个银质烟盒,拿出两根香烟,塞在两人的嘴里,然后用火柴点燃。
两人贪婪地吸着烟,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好像死刑犯吃最后一顿饭似的。
这两人的确是烟鬼,这么长时间没有烟抽,烟瘾早就犯了,只是一直处于恐惧中,恐惧压倒了烟瘾,但是此时香烟在嘴边,烟瘾马上勾起来了。
“慢点抽,没人跟你们抢,这可是骆驼牌香烟,美国货,比你们抽的哈德门好多了。”安恭根讽刺地笑道。
两人几乎是一口气把香烟抽完,长长的烟灰居然没有掉落下来,一直快要烧到嘴唇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烟蒂吐到地上。
“一支烟好像不够,给他们每人来一盒,再来一瓶可乐。”路鸣说道。
外面的人听到路鸣的吩咐,不一会,就有人拿来两盒骆驼和两瓶可乐,这是路鸣给第一行动大队的福利。
现在上海站的人是抽不起骆驼,也喝不到可乐了,此一时彼一时啊,这就是生活,由不得你。
这两人赶紧撕开烟盒,然后又点了一支,他们以为路鸣这是让他们临死前再好好享受一次,他们也怕死,可是这世上可怕的事不只是死亡,还有更可怕的。
他们一口气又吸两支香烟,然后拿起可乐一口气喝干了,这一下才来了精神。
“这是可口可乐,也是美国货,你们没喝过吧?要不要再来一瓶。”安恭根笑道。
两个人默不作声,他们现在不求别的,只求路鸣能看在他们是警察的份上,给他们一个痛快。
“看来两位兄弟心里有顾虑,是有人对你们许诺过,哪怕你们被发现了,哪怕你们在监狱里,你们的家人也有人照顾,也有人按月给他们钱,如果你们供出他们,你们的家人就会遭到报复,是这样吧?”路鸣问道。
两人都低头默不作声。
“可是你以为对你做出许诺的人真的能做到吗?他们得罪的是我,他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工夫管你们和你们家人的死活?你们被扣押在总局时,可曾有人出面保你们?没有,那些人是利用了你们后就把你们抛弃了。”
路鸣的话中渐渐透露出一股慢慢升腾的杀气,像绳索一样套在两个人的脖子上,一点一点在收紧。
“死到临头了,你们还不明白,你们不说清楚了,我能放得过你们的妻儿老小吗?”安恭根恶言恶语道,说完又朝路鸣挤挤眼睛。
这两人毕竟是警察,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一些,纵使如此,他们也知道,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路鸣冷笑道:“说到底,他们就是把你们当成了擦屁股纸,用过就扔,你们不但被抛弃了,而且就算是死都带着一股臭味。”
“路少爷,您这话是在侮辱人,您可以打我们骂我们杀我们,但是不能侮辱我们。”
反正是活不成了,谢东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勇气,居然一下子站起来抗议道。
“我侮辱你们?这话从何说起?不错,咱们中国是有句老话:士可杀不可辱,但那说的是士大夫,你们够得上士大夫吗?你们高看自己了,你们两个不过是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小丑而已,我都可怜你们。”路鸣冷笑道。
这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们被路鸣的话击中了要害。
“路少爷,我看也别再浪费时间了,您那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我弄来的刑具一直还没用上,兄弟们早就手痒痒的了。”安恭根撸起袖子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