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办法我来考虑,其他的你负责,咱们就这样分工。你要是有顾虑就不用跟我进去,只要告诉我进去后跟哪个线人碰头就是了。”路鸣说道。
“路少爷,您这话就是明着骂我了,我的命不值钱,随时都准备牺牲,杀一个日本鬼子我就赚一分。我这么想,都是出于对您安全的考虑,您将来要做大事,现在就用性命跟日本人换,太不值了。”安恭根激动地站起来大声道。
“安兄安兄,你先坐下,别激动,我知道你的意思。”路鸣笑了起来。
“路少爷,我知道您这是激将法,可是我真受不了这个。跟您说吧,只要您一声令下,有的是兄弟愿意执行这样的任务。”安恭根继续站着比画道。
“我知道,兄弟们可以辅佐我,但这次任务必须我亲自执行,这一点不用再争论了。”路鸣截然说道。
安恭根知道路鸣已经铁了心拉不回头了,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路鸣的计划安排。
两人商量好之后,安恭根就先告辞了,他要回去继续拟定辅佐计划。
安恭根的计划主要是两个部分,一是弄到武器,二是定位小泽征五郎和于莺儿的确切方位,最好选一个两个人同时在场的机会,一网打尽。
安恭根不知道路鸣在行动结束后,最终将采用什么办法撤出日租界,但是路鸣既然说他在想办法,那就一定有了自己的思路。
三天过去了,依然没能查出来是谁绑架了侯亮的女人和孩子,戴笠和翁百龄都有一种挫败感。
“长官,你说这事会不会是路鸣找人干的?”翁百龄突发奇想道。
“哦,怎么这么说的呢,你有什么依据吗?”戴笠愣住了,感到有点奇怪。
“我就是一种感觉吧,听几个兄弟说,侯亮的女人和孩子失踪的前一天,路鸣曾经去看了侯亮,侯亮要求单独跟路鸣谈话,具体谈的是什么,他们都没听到,结果第二天就出了这种事,这也太巧了吧?”翁百龄说道。
“你想过没有,如果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戴笠眯起眼睛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也不是不可能,但为什么?首先要弄清楚路鸣有没有“作案”动机。
“嫉妒我们呗,侯亮自从被我们抓住后,他就一直被排挤在外面,看我们破获了地下党市工委的案子,他却没有什么功劳,他当然会嫉妒。”
“那他为何不直接绑走侯亮?你可别说他做不到。”戴笠没好气道。
“他并不是真要绑架谁,就是想跟我们捣乱,他可能一直怀疑咱们在宁馨儿绑架案中的角色,所以不排除他这是在报复我们。”翁百龄继续给戴笠下药,试图利用戴笠的手,煞一煞路鸣的威风。
这一招在老狐狸戴笠面前,基本是关公门前耍大刀,毫无作用。
戴笠知道翁百龄是跟路鸣怼上了,只要有机会,就在他面前说路鸣的坏话。
戴笠虽然阴狠,但做人还是有眼界和胸怀的,他打心眼里瞧不上翁百龄,这种人分明就是妒贤嫉能的小人,把上海站交到这种人手里,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你的想象力还是蛮丰富的,但不能光靠想象,还得来点干货。”戴笠冷冷道,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没有证据的猜测,好奇会害死猫。
“长官,这就是路鸣的高明之处,只要抓走了侯亮的女人和孩子,侯亮就不敢跟我们合作了,我们以后也就不会有什么突破,他甚至可以利用这一点逼迫侯亮跟他合作。”翁百龄侃侃而谈。
“你小看他了,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我们复兴社了,你没听过吗?苏联专家马上就要到上海了,他的那个特工学校马上要开业了,现在他的心思都在那个特工学校和正在筹建的秘密特务处上,哪有闲心跟你争锋斗狠。”
戴笠看翁百龄毫无依据,不过是空口白话,立即放弃了追查的念头,摇头否定了翁百龄的看法。
戴笠对路鸣还是看得很准的,路鸣真要有跟翁百龄争锋的念头,早就利用关系把他踢走了,还能容他继续留在上海?
“可是侯亮和路鸣单独谈了什么,我们也有必要弄清楚吧?”翁百龄还是不甘心。
“嗯,这倒也是。本来无足轻重,现在出了这件事,还是有必要问一下,这也是对同志负责任的态度嘛。”戴笠唱起了高调。
戴笠晃晃悠悠来到隔壁的路鸣的办公室,路鸣正在处理财务报表,见他进来,急忙站起来迎接,然后让刘绮雯泡茶。
戴笠喝不惯可乐,说是一股子中药味,他还是喜欢喝茶,尤其是那种比较苦涩的浓茶。
“路长官,你在忙着啊,打扰了。”戴笠坐下说道。
“也不是忙,是我自己的事占用太多时间了,快要到发薪水的日子了嘛,不得不加加班。”路鸣笑着说道。
路鸣这些天早上和下午一天去两次医院,特工学校的工作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他也得抽空去看一眼,有许多事等着他拍板。
各种事情一打岔,审查财务报表的时间就少了,到了发薪水的前几日,几乎就热开锅了,只能加紧干。
“我过来是为了一件小事,就是想问问那天路长官去看侯亮,然后单独跟他说了些什么?侯亮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戴笠单刀直入道。
“侯亮没跟你们说吗?”路鸣佯作惊讶道。
“你不知道,自从他的女人和孩子出事后,他是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了,所以我想知道他究竟藏着什么心事,这才来打扰路长官的。”戴笠假装忧虑道。
“他也没跟我说什么啊,就是感觉自己早晚要出事,他的意思是说咱们不管用多少人保护他,也不管保护多长时间,最后都免不了要被地下党的锄奸队干掉。他放心不下女人和孩子,想要托付我,如果哪天他不在世上了,希望我能照顾他们娘俩。”路鸣苦笑着说道。
“哦,他还挺有远见的,就这么点事?”戴笠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还能有什么事,对我们来说是小事,对他来说就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事。他也知道,他的日常开支和奖金,是我给出的账,因此想私下先跟我打声招呼。”路鸣泰然说道。
“这倒也是啊,他的女人和孩子出事了,他真的就像丢了魂似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戴笠也叹息道。
“怪就怪这个地方,他刚跟我托付完,这娘俩就出事了,我也想不明白,这是巧合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路鸣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为什么要单独跟您谈呢,这些事完全可以约我和翁站长一起,把话摊开来谈啊。”戴笠又多想了一层。
“侯亮当然有他的自己想法,他对我说了,他跟复兴社就是交换关系。他活着,还有些价值,咱们会照顾他的女人和孩子,万一有一天他死了,他的女人和孩子不仅没有任何价值,而且是个累赘,肯定会被抛弃,会受人欺负。”路鸣说道。
“我们都是复兴社的人,他为什么不找我,也不找翁站长,单单找您谈这个事情呢?”戴笠还是觉得说不通。
“不瞒你说,这一点当时我也无法理解,我也跟他说了,我们都是复兴社的,托付给谁都一样,就算不托付,我们也不会过河拆桥。可是我感觉他有点怪异,刻意摸了摸那条已经残废的腿。我当时的理解是,他恐怕是信不过对他施过重刑的人……”路鸣苦笑道。
戴笠点点头,轻声道:“人还是会记仇的,不管什么时候,在做什么,这是有道理的。”戴笠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
“雨农,这完全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能作为依据,也许侯亮并不是这个意思。”路鸣赶忙开脱道。
戴笠舒了一口气,站起身,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侯亮在上海混了不少年了,当然知道路长官的为人和能量,想要托孤,真还是托付给路长官最适合。我们对他来说可能还是敌人吧,哪怕他已经投诚过来了。”
路鸣也站起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