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农,还有件事得求你帮忙了。”路鸣面露难色道。
“路长官,您这是什么话,有什么想法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戴笠笑道。
“不是,雨农,这件事真得你帮忙才行,你也知道漕帮的宁小姐失踪了,我必须把她安然无恙地找回来,要不然就要出大问题了。”路鸣说道。
“哦,宁小姐失踪的事我也听说了,一直在查找她的下落,可是没有线索啊。”戴笠面露难色道。
“雨农,你知道,这个宁小姐是我未婚妻的干姐姐,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人失踪了,我都不敢回家,未婚妻一见到我就不停地哭闹,弄得我心烦意乱。”路鸣闭眼摇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女人嘛,就是这样的,路长官的难处我能理解,不过宁小姐究竟为什么失踪的,有没有查到什么原因?”戴笠开始进行反侦察了,路鸣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是不明白啊,那天她和我未婚妻一起去百乐门跳舞,中间上了一趟洗手间人就没了。雨农,你在总部,比我有许多便利条件,在上海的关系网也有我够不着的地方,咱们发挥各自的优势,说不定就能把宁小姐找回来。”路鸣话中有话道。
“嗯,等我把大搜捕的案子处理完了,一定尽最大努力帮你查找宁小姐。”戴笠说道。
“雨农,你也知道,上海市的公众秩序靠谁来维持,不是靠警察也不是靠军警,而是靠帮会在维持,如果宁小姐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漕帮肯定就会发疯,会捣乱甚至破坏正常秩序,车站、码头、海运、河运就不得安生了,共-党很有可能会利用混乱兴风作浪,这一点你比我懂。”路鸣说道。
戴笠也是心里悚然,他当然知道路鸣说的是实话,不是危言耸听。
上海的公众秩序真的就是靠青红帮、漕帮这些帮会在维持,比如说上海的运输基本一半要靠漕帮,如果漕帮真的发疯了,上海的运输系统至少要瘫痪一半,外地运进上海的物资就会严重短缺,然后不法商人就会囤积居奇,这还只是一种情况。
如果码头工人罢工,货船就会没人卸货装货,甚至客运轮船都会停运。
这时候共-产-党肯定不会错过大好机会,会全力鼓动社会各阶层罢工罢市,甚至引发城市暴动。
想到这里,戴笠真的有些头疼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抓宁馨儿了,即便要抓也不该假手日本人。没想到宁馨儿现在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按照戴笠原来的设想,宁馨儿是个女孩子,好吓唬,只要抓到手,连夜审讯,就能问出军火案的真相。
这就能给日本人一个交代,并以此推动与日本人进行所谓的反共合作,另外还可以顺带查清楚路鸣究竟是不是共-产-党。
戴笠很得意这个一石三鸟的设想,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很大危机。
对于宁馨儿,戴笠的意思是速战速决,连抓人带审讯,就一个晚上的事情,得出结论后就把宁馨儿找个地方放掉。
可是剧本在演绎过程中出了岔子,日本人在行动时乙醚用过量了,结果宁馨儿差一点死掉,紧急救治了好几天总算捡回来一条命。
宁馨儿恢复过来,可以审讯了,戴笠又被特科行动组袭击医院的事拖住了,这几天连续大搜捕,他也得到处跑,协调跟警察局和警备司令部的行动。
戴笠有些心虚,他知道路鸣和宁馨儿之间有特殊关系,因此总感觉路鸣在怀疑他。
他一遍遍回想着绑架宁馨儿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应该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做这件事他事先经过反复考虑,事后也让人把痕迹消除得干干净净。
看来对宁馨儿不宜深究了,得赶紧审讯,然后找个借口悄悄放掉。
好在宁馨儿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绑架了她,顶多栽在日本人头上,戴笠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安然脱身。
路鸣这几天一直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坐镇在复兴社大楼里,他还从来没这么积极过,弄得刘绮雯都有些纳闷了。
“我说长官,你这几天怎么这么积极主动啊,天天上班,还一直坐到下班?”
以前路鸣可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没有这么守时过。
路鸣笑了笑,没吱声。
刘绮雯哪里知道,路鸣是生怕有什么突发事件,如果他在外面,得到消息可能就晚了,他现在坐镇在复兴社大楼里,能够确保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及时做出必要的反应。
大搜捕是结束了,但是依然余波荡漾,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可能出事。
他现在上班也不喝茶了,而是喝加了冰块的可乐。
美国的可口可乐现在是上海最流行的饮料,价格十分昂贵,不过上海站喝得起。
路鸣桌上的电话铃声不断,大多数还是求他放人的,他只好诚意满满地答应帮忙,说是最近几天一定能释放出来。
求情的人都有一定社会地位,有很硬的社会关系,本来不用求到他这里,可是这次大搜捕上面非常重视,对放人环节增加了许多限制,即便没有任何嫌疑,也需要可靠的保人才能释放,还必须经过预审。
路鸣通过黄炎宁和张子扬分别打通了警察总局和警备司令部的门路,让他们按照名单尽快通过预审,然后让求情的人担保放人。
路鸣不敢离开复兴社大楼,外面只能依靠张子扬、黄炎宁和安恭根帮着他做事。
今天说动了戴笠,路鸣还是很高兴的,也不知道戴笠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在跟他演戏,反正两天之后就能看清楚了。
这些天复兴社大楼内很不平静,复兴社成员逐渐流露出对这次大搜捕的不满情绪。
他们认为这是执法机构最严重的一次违法行动,而且是整个体系在公然违法犯罪。
他们当然只是在办公室议论,还不敢公然向戴笠、翁百龄抗议。
路鸣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反应,感觉国民党还没完全烂透,黄埔出身的将士还是有良知的,只不过有这个觉悟的人太少了,大多数人还是随波逐流,甚至沆瀣一气。
“绮雯,你怎么看这次大搜捕行动?”路鸣跷着脚问道。
“当然是执法犯法,报纸上的抗议声明说得很清楚,人家说得一点没错,我们的整个法律体系都需要重建,现有的法律体系已经烂透了,整个法律体系上下都在公然犯罪。”刘绮雯愤慨道。
“你不要总是相信报纸上的言论,记者嘛喜欢夸大其词。”路鸣假装不在意地说道。
“长官,您不会真的这样认为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可看不起您了。”刘绮雯盯着路鸣说道。
路鸣哈哈一笑道:“绮雯,你还小,许多事你还看不透,不过这样的话跟我说没问题,出去就不要乱讲了。”
“又拿话来套我,差点上您的当。其实您也不比我大几岁,总是老气横秋的。”刘绮雯撇嘴说道,然后自己也笑了。
“任何法律体系都是需要人来运转的,只要是人就难免不出问题,这跟法律体系自身是否健全无关。比如说吧,美国的法律体系已经很完善,可是美国的警界一样黑暗,警察犯罪的现象屡禁不绝。”路鸣把问题提升到了一个高度解释道。
“长官你在美国学的是法律,有空跟我讲讲美国都有哪些稀奇古怪的案件,我喜欢听吸血鬼的故事。”刘绮雯忽然很大胆地说道。
“这类故事很多啊,就怕你听了回去睡不着觉。”路鸣调侃道。
“睡不着觉,我就到万国公寓去,让你陪着我睡。哼!”刘绮雯瞪着眼睛,大胆对路鸣说道。
路鸣不敢接茬了,用手捂住脸。刘绮雯朝路鸣做了个鬼脸,洋洋得意、摇摇摆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