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回了袁紫苑,路鸣久悬的心落下了一半,如果再能接回盛慕仪,那就彻底圆满了。
但是盛慕仪现在下落不明,杳无音信,不免让人担忧。
路鸣仔细询问了袁紫苑,推敲她们两人出走时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却未能如愿。
袁紫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让路鸣稍许有些心安。
袁紫苑说现在盛慕仪一点消息没有,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像盛慕仪这样的人,如果真出事了,早就轰动大半个中国了。
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她隐藏得很深,没有暴露。
路鸣对这个观点一定程度上表示赞同,因为他实在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袁紫苑出于一种本能,尽量往好处去想,可以理解,但她们当初肯定商量过,遇到特殊情况该如何做出应急措施。
盛慕仪至今没有任何应急行动,就像一滴水珠消失在河流里一样,安全还是不安全呢?
日本军方取消了520计划,与盛慕仪、袁紫苑两人的出走有一定的关联性。
袁紫苑被日本人软禁了半年,安然无恙回到上海,这是个积极的信号。
路鸣得出了一个结论:盛慕仪现身的日子不远了。
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之后,袁明珠后怕极了,又听说盛慕仪至今下落不明,好几天都在那发呆。
袁明珠给大哥打了电话,告诉他暂时不回漕帮,陪姐姐住在留园。
这些日子她像个跟屁虫似的,跟袁紫苑寸步不离,唯恐姐姐再次突然消失。
盛有德的情绪也有所缓和,他让袁紫苑接过了先前盛慕仪和盛棣两人的活儿,暂时代理盛氏产业总经理的职务。
袁紫苑以前一直在帮着盛慕仪打理盛氏产业,对盛棣管理的业务也不陌生,自然是这个职务的最佳人选
不过,太忙了,天天穿梭不息,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袁明珠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傻子似的什么都不懂,插不上手,最后叹道:“你这都干的是什么活儿啊,简直不是人干的。”
嘴里这样说,袁明珠还是舍不得离开姐姐。
其实袁明珠以前跟袁紫苑没这么亲近,整天跟宁馨儿泡在一起,睡觉都舍不得分开。知道姐姐失踪的事后,她被吓坏了。
正是因此,袁明珠在心理上对路鸣有了一层隔膜,虽然知道路鸣一直瞒着她是为了她好,不想让她受到惊吓,不想让她天天活在煎熬中,但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袁明珠一直笃定地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路鸣都不可能瞒着她,事实证明,不一定。
这段时间,袁明珠心里不爽,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路鸣,想不清楚该以什么态度跟他说话。
路鸣感觉到了袁明珠的疏离,并没有主动去找她,只能苦笑,他没法为自己辩解什么,同时也希望袁明珠因此长点心智,逐渐成熟起来。
路鸣这段时期也在留园住着,虽然袁紫苑回来了,盛棣这个瘟神也送走了,盛家的危机看似平安度过了,但是盛慕仪还没回来,这事不算完。
袁明珠不愿意搭理他,他没事就找黄炎宁喝酒聊天,几天下来,对这位黄埔出身的青年军官有了更多的认识。
盛有德依然像隐身人一样在幕后控制着盛氏帝国,很少在人前露面,就连路鸣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
一般情况,只要盛有德不召唤路鸣,他是不会主动去求见的,除非遇到紧急事务。
路鸣总感觉盛有德的心思大半没有放在盛氏产业上,不知他整天忙些什么。
路鸣知道他在帮助民国政府筹集军费,据说是要扩建汉阳兵工厂,陆续添置设备,还增加了机关枪厂。
民国政府通过上海财阀筹集经费,主要借他们之手罗织资金网络,下到地方乡绅、中到江南各地方大小商家、上到欧美各国财团。
盛有德宛如一根引线,连接着四面八方的神经,及时把民国政府需要的军费筹集过来。
但是路鸣感觉盛有德张罗的事情不仅于此,还有更多的他没有说出来,路鸣也猜不出是什么。
路鸣总感觉留园的平静不太真实,似乎酝酿和集聚着新的能量,随时有可能掀起一股新的浪潮。
事情说来就来,这天晚上,路鸣正和黄炎宁喝酒,袁紫苑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路鸣,你一天天就知道喝酒,怎么好意思的呢?一个大男人赖在那里,看着我累死累活的,也不帮着做些什么!”
袁紫苑一屁股坐在黄炎宁身边,假意训斥道。
“我说大姐,你别急,咱们分工不同。我是法律顾问,不是财务顾问,如果有什么法律纠纷,随时叫我,我自当全力相助。”路鸣半躺在一张花梨木椅子上,舒适极了,见到袁紫苑,屁股都没抬一下。
“你这是耍赖,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讲什么分工?”袁紫苑佯怒道。
“什么时候也得讲究分工,不然就乱套了。”路鸣不理不睬道。
“袁小姐,你们需要人手吗?我们可以帮你一把啊。”黄炎宁认真道。
“多谢黄副官,我需要的是管理人才,不是出力干活的人手。”袁紫苑苦笑道。
黄炎宁摊摊手,那就没法了,他手下这些人上战场打仗行,做工也可以,但是到工厂里当管理人员肯定不行,包括他自己在内。
“明珠还在生我的气?”路鸣欠起身子,笑着问道。
“哼,告诉你吧,这妮子这回是哄不好了,你赶紧多帮帮我,拍拍我的马屁,我再帮你安抚安抚,管保就哄过来了。”袁紫苑好像就在等路鸣这句话,不觉眉飞色舞道。
“不用,我太了解她了,她从小到大没受过骗,更想不到我会骗她,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不过等她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自然就没事了。”路鸣笑道。
袁紫苑气得直跺脚,路鸣说的一点没错,明珠就是这么个人,犯起倔来谁劝也没用,得给她脑子转弯的时间。
袁明珠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她从没被人欺骗过,也没人舍得或者敢欺骗她,这次被骗了,还是她最亲密的人,她认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欺骗她的人,心里这个劲儿就是转不过来。
路鸣并没有费力去哄她,这种事只能让她自己慢慢转过来,不然的话,这个心结就算结下了,可能一辈子都打不开了。
“就你聪明,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不出来干点正事?难道盛家遇到这么大的坎跟你没关系吗?”袁紫苑气道。
路鸣连忙递个眼色,害怕袁紫苑说漏了。
盛氏产业由盛家、路家、袁家三家的产业构成的,但是这是个秘密,对外不能公开。盛氏产业也不是股份公司,没必要对外宣布股权构成。
袁紫苑当然不糊涂,她不过是点了路鸣一下。
路鸣也不是懒,他就是不愿意做管理公司这份活儿,当初他回到上海,盛有德就给他一个高级经理的职位,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回头自己开了一家至今无人问津的侦探所。
想到侦探所,他不由叹息了一声,自己也好久都没去了,可能那座大楼里的人都认为,侦探所已经偃旗息鼓,黄掉了。
不过侦探所的办公室是他买下来的,无论他干不干,都没人能把他的办公室收走。
路鸣看着袁紫苑,心里忍不住窃笑,他注意到袁紫苑一进来,不由分说就坐在黄炎宁的身边,跟他说话时也总是若有意若无意地看着黄炎宁。
袁紫苑的眼神里有某种暧昧在流动。
这里好像有戏。
难道袁紫苑对黄炎宁有意思?
这也太快了吧?路鸣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虽然袁紫苑和盛棣的婚约没有正式解除,但是盛棣现在已经堕落成了国贼,也被驱逐到了日本,不可能回来了,这份婚约自然也就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