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切都是在自己的计划之内稳步进行的,可是不知为何,自从这个丞相府的养女出现之后,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时进行的那般顺利。
皇帝刚想下意识的询问一番丞相府最近的消息,谁知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有更加疼痛的几率,他激烈的咳嗽了两声,一旁的太监急忙赶过来倒了杯水端过来:“陛下!”
“没事,下去吧!”皇帝拢了拢自己的身上的衣裳,眼神一瞥,让自己随行的太监退下。
自己生母地位卑微又早早去世,从小便被寄望在皇宫中的赵贵妃身边,而赵贵妃和已经逝去的大皇兄待他如同至亲一般,偏偏被丞相府那帮朝廷栋梁给害死,落得一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纵然现在自己已经做了上了最高的位置,可还是无法把相府彻底清除!想到了这里,他的心中突然愤恨起来,把手里的折子猛然一掀,压着嗓子叫道:“进来!”
太监急忙走了过来,弯着腰:“主子!”
“你去把红玉叫过来。”
太监点了点头,红玉很快就已经到来,先是听了皇帝的吩咐,错愕不已而后立刻跪下磕头衣服,抱了必死决心的模样说道:“奴婢曾经是受过大皇子恩惠的,大皇子不在了,本就应该与主子同去,看到陛下一心向着大皇子才愿意活下来,别说是舍了名节,就算付出命也在所不惜,奴才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皇帝轻轻的看了两眼,摇头道:“你得活着,替我的皇兄看大仇得报,若是你死,事情没办好,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我的皇兄?切记一定要依计行事,不可妄为!”
红玉重重的磕了个头,手指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去吧!”皇帝长叹一声,垂下自己的眼帘,地上的女子拜了又拜,这才离开了殿堂。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节,最适观月,一家人团团圆圆,甜甜蜜蜜,勋贵人家采买处也开始忙碌起来,虽说今年丞相府的男子都在外地回不来,可是却比往年更加热闹,那些菜农只管把好东西往丞相府里去送,因为在这之前,丞相府里的祖母就已经下了命令,所以好多农户前脚把东西送过去,后脚就有人专程来送钱。
一时没办法表达丞相府的感激之情的百姓们半夜偷偷摸摸的拉着东西堆在后门,然后又悄悄溜走。
这让管理采买的管事一个头两个大急匆匆的去禀了管家。
管家特地前来一看,这一些都现成的吃食,其中不乏有农家自己做的月饼,便做主让人都收了下来,然后再给平时有往来的商户投后菜能多备一些礼礼物,厚重一点,再让采买多准备一些细碎的银子,就当是给小孩子买糖吃。
这位管家祖祖辈辈都在丞相府里做下人,知道府里的主子厚道,往往都是你对我好一分,我就对你有十分好,这种安排并不过分。
原本舅舅赵祁山来到了京城之中就职便是处处图个新鲜,如今彻底安稳了下来,也很想接几个孩子过去住,奈何丞相夫家的男儿都不在,想了半天也不能跟相府抢人,只能隔天去让人请何小尾过去。
赵氏却觉得自家舅舅单单只把一个养女叫过去,不太合适,便直接让何小尾带着几个姐妹一起过去。
所以到了这一天,除了正在养伤的许久诺之外,不管是偏房,还是别支,都凑在了舅舅的赵家宅子里。
舅舅总共纳了两个小妾,子嗣也是广袤,养在院子里的几个姑娘和相府里的女孩子相处的很好。
何小尾临走时那怀里的娃娃还在恋恋不舍,豆子一般大,还要趴在她的膝头玩耍,小小的人脑子很是好用,说话的声音甜甜的,甚至临走的时候还给何小尾塞上了自己最爱的玩具。
“舅舅的手可真巧,这小玩意儿可真精致,就像是马上要活过来一样!”许守信拿着自己手里的波浪鼓,咕噜咕噜的摇晃两下:“你看这鼓面上的鸟雀长得可真是好看,我小的时候也可想要了,母亲总是不许我多玩,现在年纪大了又不好意思要了……”
何小尾一听这话,立刻把自己手里的小玩意儿扔了过去:“快抱好,搂清楚了,现在整个院子里都没有能挣得过你的,以后这就是你的东西了,谁来抢都不给!”
许守信被逗得直笑。
马车突然一卡,缓缓的停了下来,刚刚撩开了马车的帘幕,朝外面看去,只听丞相府的下人说道:“姑娘,刚刚咱们相门口来了一个姑娘,说是从皇宫里的出来的婢女,如今正跪着求见真真小姐。”
一听到皇帝这两个字,何小尾的眼神便猛然一变冷冷的杀意顿时蔓延开来。
还没等何小尾开口,一旁的许守信便急吼吼地掀开了帘子,压不住暴脾气的开口问道:“从皇宫里出来的人应该直接去找老祖宗,为什么要找我们相府未出嫁的姑娘!”
许守信感觉自己很生气,那日丞相府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共发卖了那么多的人口,就是因为皇帝买通了婆子,天天往丞府身边没有出嫁的女生,就连如今皇帝身边的婢女都敢正大光明的来府前跪着堵人。
“那婢女不知何时突然要找真真小姐求情,请真真小姐容她一条生路,管家特地去派人询问,那姑娘是咬定不见真真小姐绝对不说,也不愿意进府,就在门前跪着哭,管事请了很多次也不能把她请进去,现在咱们府门口围着好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竟然还有这般厉害的人物,何小尾冷着脸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没有惊动主母吗?”
“大概是一盏茶之前,府里的人正想着如何禀报夫人。”
一旁的下人急忙回答道。
“你过去告诉管家这件事情不必惊动主母,既然是冲着我过来的,咱们就正正经经的从正门过去也好,让我问一问她,黄帝深宫里的女人怎么就得让我来给她一条生路了。”
说完这话,何小尾放下了帘子,面色开始变得沉静起来。
许守信一向机敏聪明,很快就品尝出不一样的意味来:“陛下身边来的陛下先是买通了姐身边的丫鬟,告知丞相府的秘密,然后又派出个婢女在府门前跪着,恐怕要拿姐姐的名声做样子了,姐姐要准备怎么办?”
其实,我很想上去就抽她丫的大嘴巴!打不了皇帝还打不了一个婢女吗?
许守信心里想着这番话,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这话真的是有一些冒失。
何小尾看着许守信不说,那日在大张旗鼓的整治了一番宅子,赵氏还当自己是小人之心防君子之腹禁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谁知才不过几天皇帝就迫不及待的派人过来了。
自己可真是高看了他这个皇帝。
眼看着何小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守信立刻上前说道:“姐姐莫怕,一个小小的丫鬟婢子罢了,怕她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真敢乱来,胡搅蛮缠,我不一拳头抽死丫的,等一会儿你尽管回府,我保证打得她满地找牙,连叫一声都来不及!”
许守信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自己的筋骨,把手指的骨头捏得啪啪响。
“我倒是想看看那个丫鬟能说些什么,在想对策……”何小尾抬着笑颜,看着许守信,她还是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度:“等一会儿劳烦你扎在人堆里,眼睛雪亮一点,千万别让那姑娘当着我的面自残受伤。”
“你放心!我这一身武艺可是跟着我大姐学的!连爹爹都夸我呢!”许守信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啪啪响。
下一刻就瞬间明白了何小尾的意思:“我们万万不能让他弄出什么,皇帝忠仆以命相逼去见一下的事情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咱们未出嫁的姑娘和皇帝有什么私情似的呢!”
眼看对方那么快的知道了自己的意思,心里越发郑重起来。
“姐姐!我来保护你!”一双肥嫩嫩的小手,跃跃欲试的往前走了两步,三岁大小的孩子在马车里很是激动,这两个都是舅舅家的孩子,单等着舅舅议事完毕,来相府玩一会儿,再
从相府把孩子们给带回去。
这些肮脏龌龊的东西不能让这两个新鲜的生命看到,他们的世界应该干干净净,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马车走的很快,还未来得及到门前就已经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姑娘,何小尾警觉的眯起眼睛。
前世何小尾就在皇宫里见过这个姑娘她的名字叫红玉,这个女人对于皇帝十分的忠心,后来皇帝给她指派的命令,让她藏身于花楼之中,为皇帝获取情报,甚至不惜委身给一个暴虐成性的糟老头子,才让皇帝步步清云,红玉最后却落一个死相凄惨的下场。
真是难为皇帝看得起自己,竟然派来了红玉这样的心腹。
眼看着精致的马车就要停在正门前,红玉将身侧的双手悄悄收紧。
海棠上前一步扶着何小尾便走下了马车,一旁的许守信紧跟其后。
“相府的姑娘来了!”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低声议论。
何小尾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红玉,直直走上丞相府的台阶,红玉这才着了急,急忙唤道:“真真姑娘,奴婢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丫鬟,叫红玉,奴才知道真真姑娘是因为奴婢伺候了帝殿下才生了陛下的气,所以不肯收下陛下的心意!”
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许守信瞪大了眼睛,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何小尾按住了手。
红玉却哭得更加凄惨了:“真真姑娘,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虽然真心爱慕陛下,我也希望只能够在陛下身边伺候而已,没有别的奢望,更不敢追求名分,陛下的心里有珍珍姑娘,怎么可以为了奴婢那么卑微的人伤了你们的情分,因为姑娘不肯见陛下,陛下着急忙慌奴婢也是没办法了,特地来求姑娘!姑娘有什么活尽管撒在奴婢的身上,以后奴婢绝对不在姑娘的面前碍眼!”
这话说完,急忙扒下头上的簪子就往自己的胸口插去。
站在人群前的许守信眼疾手快,将自己手里的荷包扔了过去,狠狠的打在红玉的手腕上,只销片刻,红玉整个人就被许守信给治住。
何小尾的心头噌噌冒火,眼神中透露着寒意。
再长时间不见,再重新活一次,皇帝的手段都是如此肮脏龌龊,这个红玉为了皇帝,真是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口齿凌厉不说,还企图用自己的命按死自己和皇帝有私情这种事情。
“好毒的手段!”许守信咬紧了牙,要不是刚刚何小尾让他在人群中提前防备,若红玉真的死在丞相府门前,恐怕就是有1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真真姑娘,陛下不能没有姑娘,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是愿意让您进宫的,奴婢只是一个蠢笨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这一条贱命以死才能让姑娘泄愤!”红玉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看客纷纷开始议论起来,都好像发生了惊天的秘密一样。
这回看直看起来刚正不阿的丞相夫家的养女,居然私底下和皇帝有私情。
丞相府已经出了一个女儿嫁给了皇帝,如今贵为皇后娘娘,这丞相府家的养女居然恬不知耻的攀附皇帝!就算不是亲生的妹妹,说出去,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一大污点。
红玉的话把海棠气得面色铁青,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就是摆明白了,告诉大家真真姑娘和皇帝陛下有私情,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始恨起春来,低头对红玉说道:“小蹄子,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让她说吧,她不说明白,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何小尾笑着回答的。
红玉的心突突直跳,她早就知道丞相府这位养女十分厉害,想要说完就死直接扣上一个帽子让相府的养女无从辨白,谁知居然被治住了,心里始终有点慌张。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污蔑我和陛下有私情?”何小尾慢条斯理的开口说的。
红玉脑子一转,也不接何小尾的话,只顾着自己哭:“姑娘,陛下为了您一直都在担心,这些时日以来更是食不知味,再这样下去,恐怕陛下的身体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