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法诀顺利推行,玉和着力于研究更高深的法诀,修界不是看不起妖族吗?总有一日,他们看不起的妖族,会强大到令他们刮目相看。
而修界,这些年叫嚣着讨伐妖族的声音从未停歇过,无外乎是说要为两族大战中死去的同门报仇,再骂一骂玉和走了玉霄的老路不算,竟然做了妖族主君。
这五年来,长白山灭门,云晓峰坐稳了蓬莱掌门的位子,一改先前的沉默寡言,致力于壮大门派,茅山掌门皎柏死后,先前玉和带上山的几人:黎麓、承漾、见深都被排挤,而由一名叫云桥的弟子承了掌门之位。
在这样纷乱的时局下,各大门派大开山门,招收了不少新弟子以求扩大势力,却猛然听闻妖族摸索出一套新的修行法门,修界炸了锅,嘲笑道:“真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在修士们看来,妖族的修行法门都是不入流的玩意儿,连改编法诀都未曾听过有什么妖精能做到,更别提创建法诀,后来几次交手之后,才知道是玉和创下的,可利用月华修炼,修士们惊惶不已,说当初放玉和走简直就是放虎归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时逢乱世,人心难测,昆仑选择关闭山门,逐渐淡出纷争,转眼便到严冬,按照往常,明年开春,昆仑该收门徒了,掌门人元慎却道:“推迟五年吧,如今,人人避昆仑如蛇蝎,何苦自取其辱。”
是啊,弟子们以各种理由离开了昆仑,剩下的不过数十人了,留下的这些人,要么是无处可去,要么是对昆仑有真感情,现如今的情形,昆仑怎么可能招得到新弟子,辇云坐在他对面,道:“这些年,我总在想,我师父,你的玄清师祖,当年收下她时,可知道她的身份。”
元慎道:“她离开昆仑那日,曾说,她隐瞒身份来昆仑偷师学艺,其他人一概不知。”
辇云摸了摸下巴,胡渣已经全白了,他苦笑:“她来昆仑时,看起来不过十岁上下,哪里有本事瞒过你师祖。”
元慎默然,师祖当年肯收下她,是希望她修善,怎会料到培养出了个祸患。
辇云有些伤感:“你风师伯前几日还同我说,日后去了地府,若见到你师祖,不知该怎样和他交代。”又道:“你师伯病得厉害,你若有闲暇,去看一看他。”
元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风荀子身体很不好,只怕时日无多了,五年前,玉和被逐出昆仑,风荀子曾当着天下宗门的面,说会将元慎计入自己门下,在明面上,元慎变成了风荀子的弟子,只有昆仑弟子知道,元慎根本不愿意改口唤风荀子为师父,在他眼中,师父只有一个,即便她已经是修界的敌人了。
送走了辇云,元慎独坐了大半响,终于还是在傍晚时分去了坤崚峰,风荀子老态龙钟,勉力盘坐在蒲团上,见元慎肯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元慎行了个礼:“师伯。”
风荀子示意他落座,道:“我听说,你要将收徒之期推迟五年?”
元慎道:“是,这浑水,昆仑不淌为妙。”
风荀子道:“我也赞同你的想法,元慎,我知道你对我心中有怨,故,这五年以来,你从不见我,今日,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多少时日了,死了一了百了,可我们门中还有几十名弟子,你是掌门人,总要忍辱负重些才行。”
在昆仑,没有人拿玉和做筏子为难他,他这个掌门人的位子很稳当,他知道这是风荀子一直在保他,元慎道:“这都是师伯的余威仍在,修界局势不稳,我已下令关闭山门,日后也无需在其他宗门面前忍辱负重,师伯不必担心。”
风荀子道:“你该知道,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我听闻,她竟创建了一套新的修行之法,妖族与当年大有不同,可修界与妖界,历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不休的,若有朝一日,妖族来犯,这天下宗门,哪一个能挡住?”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块双螭玉符,递给元慎:“这是昆仑的掌门法宝,我今日就将它交给你。”
元慎苦笑,并未伸手去接,道:“您是想让我杀了她吗?”风师伯当年曾逼他立誓,若她有异动,当诛杀,他道:“您还不知道吧,她身上有半神血脉,若非一直用缚神练束缚住,天下宗门,哪一个能伤她毫发,即便是玄清师祖返生,拿着师伯您如今的手中之物,也杀不了她。”
风荀子大骇:“什么半神之力,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元慎道:“她的父亲,乃是神族,被贬谪堕入妖族,可她血脉里,出生便有神力了,师伯,您这些年来,可曾后悔过当初对她的羞辱和舍弃?”
风荀子一时气急,呼吸不畅,喘个不停:“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她从未说过,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妖孽之女!”他实在气急了,争辩道:“你至今还在为她开脱,你可知,你共有七位师伯因妖族而死,你二师伯、三师伯、七师伯在一百四十年前战死,你四师伯不愿被妖族施以傀儡术,自尽身亡,你六师伯五年前战死,八师伯、九师伯溅血于扶苍殿前,这些血债,都是她欠下的!”
元慎冷笑:“修界早已把每一个修士的死,都算在了她头上,我原以为掌门师伯会有不同,原来都是一样的。”
风荀子怒极攻心,骂道:“她手段狠毒,生**荡,周旋于临渊和夜惊川之间还不算,如今又养了个男宠,真是丢尽了脸面,这样的yin妇,毫无礼义廉耻,你不准再为她说话!”
元慎心头烦躁不已,不想再与风荀子争吵,转身出了山洞,他不是不知道她养男宠的事,每每想到她对着那些男人,做过曾对他做过的事,他就嫉妒得要死,对,就是嫉妒,他早已在心中将她打上了不知廉耻的标签,可这消除不了任何不快和愤恨,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她了,随即又否认,她离开昆仑之前,两人认识了三十三年,他确信自己没有动情,怎么可能在她离开的这五年里,在甚至见不到面的情况下,突然对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动了心。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甚至将清云峰设为禁地,可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她的情史,他就没来由地心烦气躁。
元慎去了藏书阁,搬了一大堆典籍,闭门读书,心浮气躁之时,总要想办法冷静下来。
昆仑关闭山门,这个曾经是修界之首的门派短短几年一下子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一直到了玉和即位的第七年,昆仑的山门被叩响,来人道:“我乃茅山弟子见深,求见你们元掌门。”
值守的道童懒洋洋打着哈欠:“道友请回吧,我们昆仑早已关了山门不见外客,元掌门也闭了关。”
见深道:“实在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我是你们元掌门的亲师侄,劳烦通禀一声,元掌门若不见我,定会后悔的。”
道童无奈通传,半刻钟过后,掌门人回信:“让他进来吧。”
道童领着见深进了山门,心中觉得稀奇,清云峰那一位长老据说六亲不认,被修界视为大敌,怎么还有人敢自称徒孙,还有掌门,闭关了两年多,据说日日把自己关在房内读书,从不见外客,今日倒是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