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下手可不轻,我亲眼见过她打你十哥,就因为你十哥上山什么没打到还跟她顶嘴,被她打断一条腿,听说养了两个月才下床。
我看你还不如你十哥呢,他好歹有把子力气能抗揍,不像你柔柔弱弱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要不是我把打到的猎物白送给你回去交差,你早就被你娘打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奈何面前的可人儿依旧没反应。
只是他绞衣角的十指更加用力了,明显是听到了,很紧张。
钟燃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厚道,人都说做好事不留名,她倒是跟倒豆子似的都说了,说的这般仔细,生怕人家忘了或听不懂一样。
不过想归想,嘴贱,她又说了一句。
“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啊,太让人伤心了。”
说罢也不再指望他回应,烤鸡已经烤好,金黄流油,她又洒了层孜然,香气已经到达了顶峰。
此时要是来灌啤酒就好了,碍于面前有人她不方便进空间拿,只好掏出了水葫芦,拔开塞子咕噜噜灌了几口水。
“谢谢……”
低不可闻的声音让用衣袖擦嘴的钟燃一愣,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
刚刚好像是人在说话吧。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山洞里除了她只有一个哑巴木桩子。
“谢谢你……你帮我的……我都知道……谢谢你……”
这下她听清楚了,声音来自于面前的哑巴木桩子。
很轻很细的声音,却是酥到了人骨子里,毫不夸张地说,听到这声音,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痒痒的,却是舒服极了。
钟燃下意识闭了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开口说,“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啊啊啊啊!怎么会有人连说话都这么好听?
其实是有的,有一个人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不及她多想,好听的声音再次灌进耳朵。
“燃姐,谢谢你。”声音大了一点点。
“不用谢,咱们是邻居,邻居就该互帮互助,嗯……你再说一声我听听。”
“燃姐,谢谢你。”
“去掉燃姐俩字儿,再说一遍。”
“……谢谢你……”
“唉!真乖!”
钟燃心里彻底舒坦了,将烧鸡一撕两半,大的递给他,“给,吃吧。”
“太……太多了,我……我就吃……就吃一点点就行。”他怯怯的,手指动了动不敢拿,双腿也并的更紧绷了。
钟燃直接将鸡肉放他手里,“多什么多,都不够塞牙缝呢,赶紧吃,那还有一只呢,等会儿我接着烤。”
十一拿着没动,仍跟木桩子一样。
“让你吃就吃,再不吃我就生气了,以后打的猎物也不给你了,看你娘不打死你。”这威胁果然有用,他低头吃起来。
相较于钟燃毫无形象的大口吃肉对着水葫芦大口喝水,他就文雅多了。
他吃东西是完全没有声音的,虽看不到他咀嚼的样子,但看他咬肉的大小与速度,钟燃计算出他吃的一口是她的五分之一,只比手指头多一点,就那么一小口至少要咀嚼五十次。
所以,这半只烧鸡往保守的算,他能吃一个时辰。
钟燃耐着性子看他吃,她那半只都快消化完了,他才吃完一个鸡腿,终于,她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吃快点,都凉了。”几乎是下意识里,她伸手掀开了他面纱。
啪的一声,斗笠落地,钟燃正对上那双漂亮又充满无比惊慌的眼睛。
与她猜想的一样,那双眼睛像是揽进了世间万物的色彩,漂亮的不可思议。
忽然想到什么,她立刻用手捂住了鼻子,捏了捏,没有湿热的感觉,幸好幸好。
十一短暂的惊慌后,赶紧去捡斗笠想要戴上,钟燃却一把夺了,“还遮什么,这就咱们俩,你昏睡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赶紧吃。”
“不行,要戴。”他伸手去夺斗笠,如玉肌肤上染了红晕,又急又羞。
钟燃高高举起不让他夺,见他快急哭了,脱口而出,“大不了我娶你呗。”
话落,她惊了,十一也惊了。
“不行!你会死!”他夺了斗笠戴头上,遮住了漂亮的脸。
钟燃叹口气,“你是怕克死我吗?”
十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关于他的流传她是知道的。
他出嫁了七次,新婚当晚还没洞房就死了妻主,都是莫名其妙的口吐白沫而死,共死了七人,所以就被人扣上克妻的标签。
不出意外,这辈子他是嫁不出去了,男子本就没有地位,若嫁不出去可想而知这一生有多凄惨,有个好的娘家还能保住一条命,不好的娘家分分钟都能将人卖进花楼。
在这里,男子如同货物,可以被主家随意发卖。
就是因为知道他糟糕的境况,所以她每次上山碰到他都会送他猎物,想着只要他拿猎物回去,他娘就会看到他的价值,不会随意发卖他,他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她的本意只是想帮一把,可是看到面纱下那张倾城容颜,她就动心了。
这样好看的可人儿死了多可惜。
对,她就是见色起意。
“十一,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只靠着打猎过活,你爹不疼娘不爱生活如同水深火热,我俩都是可怜人,所以我不怕你克我。”
她这话有些卖惨了,空间在手她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二人身份差距太大给他造成困扰。
孤独太久了,她想找个人陪。
十一抬起脑袋,看她,很久都没说话。
钟燃轻轻挑开面纱,认真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转动眸子,害羞的躲闪,轻轻咬住了唇。
钟燃俯身柔软的唇印在他眉心的一点朱砂痣上,真诚地说,“十一,我是认真的,我不怕你克我,你长的漂亮性格也好,很优秀,我喜欢你。”
“我……优秀?”他不敢置信地问,眸中泛起隐隐雾气。
他是母亲捡来的,母亲看他长的好看打算养大能嫁个富贵人家多要礼金,可是他命不好,十二岁就开始嫁人,克死了一个又一个妻主。
没要到高额礼金不说还让母亲赔了对方不少财物,母亲直接将他赶出门,可是他没地方去只好跪下恳求母亲收留,并保证会给家里找来食物,母亲这才继续收留他。
他每天都在努力找食物,有时候几个土豆或一筐野菜,尽管少但从不空手回去,母亲没有再提赶走他的话,但吃不饱穿不暖已经是家常便饭。
他是累赘,是不被需要的人,像乞丐一样没有尊严的活着。
第一次有人说他很优秀,尽管是因为他好看的容貌,可是娘也说过他这张脸克妻,所以他并不喜欢这张脸,甚至很讨厌。
如果他换张脸,是不是就能嫁个好妻主,就能吃饱穿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