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动静,钟燃搁着面纱用指探他鼻息,虽微弱但有气,活着就好。
她微放下心,正要继续叫醒他,夹着雪花的风吹起了斗笠上的灰色面纱,下一秒,钟燃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灰扑扑的面纱下竟然是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挺直精巧的鼻梁,殷红唇瓣,如玉细致的肌肤。
他的睫毛浓密细长,雪花落下化成水滴从肌肤滚落,不敢想象他睁开眼的那一刹光华。
尤其是他眉心的一点红朱砂,让他看起来仙气飘飘不真实。
饶是那个人的姿色也跟他难分伯仲。
他不是冻晕的么,怎么脸色还白里透红,唇角似乎漾着笑,像是很享受这冰天雪地的寒冷一样。
他睡梦中的微笑,温柔又坚强,让她想到了梅花,就连空气中似乎都飘起了梅花香。
妈蛋,要人命的美啊。
钟燃只觉鼻中一热,以为是感冒流鼻涕,用衣袖一擦,竟然是血。
草了,这是看男人流鼻血了?
她赶紧用面纱遮住了这张脸,因为她体内的那股邪火已然在蠢蠢欲动了。
活了百年,第一次碰到见男人流鼻血的情况。
囧!
找了个就近的山洞,将猎物和男子拖了进去。
从空间拿出干柴和打火机,小火堆噼里啪啦燃烧起来,温暖很快充盈了山洞。
钟燃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托腮,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心底一片空寂。
这算是她的第三世吧。
第一世身为大学生的她在末世来临后只活了三个月就被洪水淹死了。
睁开眼回到末世的前一个月,并拥有了金手指随身空间,她开始疯狂屯物资,屯的物资让她在末世苟活了下去。
经历了暴雨,洪涝,地震,极寒,极热,虫灾,酸雨,永夜……末世三十年,太阳终于升起,万物复苏,人类秩序恢复正常。
而她也困在了空间里出不来。
短暂的心慌后,她决定在空间躺平,因为空间里应有尽有,别说活三十年就是活一百年也没问题。
吃喝睡,睡吃喝,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她已经不关注年月了,直到她被一道白光拉出空间一头扎进雪白的肚皮。
就听女人欢喜地喊,“恭喜女皇,皇后生的是个小皇女!”
……
这片大陆居住人、妖、神,有各自的领域,他们像被是下了什么咒术,互相攻击又互相牵制,平稳且混乱地生存着。
人族被分割成四国统治,清裳,龙元,烕弑,花盛。
烕弑龙元国力最强,清裳面积小国力弱,有被其他三国瓜分的趋势,钟燃就借宿在清裳的土地上。
她生活的云城属清裳边境城,说是一国的城,但面积相当于郡县,每年纳税一分不少,然而好的福利是一件没有,百姓过的尤其凄苦。
回首往事,只剩唏嘘,拉回思绪不再多想,她起身将野鸡杀了拔毛清理烧烤。
很快火堆上的烤鸡呲呲冒烟并散发出阵阵香气。
一整天没进食,闻着这肉香,她狠狠咽了口口水。
空间物资很多,更不乏吃的,只是她作为婴孩重生到这个世界,想好好体验一回普通人的人生。
前两世,一是早死,二是奔于求生,她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这一世她想做自己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很久没进空间了,若非不得已的情况她不会去空间拿东西。
其实,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就是孤独了些。
男子醒来的动静拉回她的思绪,她回头看一眼男子,笑问,“醒了?饿了吧,烤鸡刚好可以吃了。”
她从灰扑扑的布包里拿出几个陶瓷瓶,一一打开往烤鸡上洒。
是烧烤专用调味料,作为吃货的她随身携带。
灰色面纱遮着他的脸,钟燃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不过单看他此时的坐姿就知道他非常拘谨不知所措。
与她拉开足有三米的距离,单薄的身子紧靠着石壁,双手紧抓着破衣角,他十指修长漂亮,因为紧张用力手腕处青筋可见。
他的两条长腿像是不知如何摆放一样,交叠成一个看起来就不舒服的姿势。
这世界女尊男卑,男女地位与她前世恰恰相反,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挣钱养家,男子在家洗衣做饭生娃带娃。
男子出门必须面纱遮面,一旦叫女子看了容颜不娶,就被视为不洁,为此跳河上吊的屡见不鲜。
这世界对男子尤其苛刻,比她前世对待女子还要更甚。
刚来那会儿,她还不能接受,然而二十年过去了,她也习以为常了。
此时,他们二人,一人未娶一人未嫁,孤男寡女待在一起是被世俗非常不容的。
若叫人看到,她身为女子倒无妨,而他则会被吐沫星子淹死。
也难怪他醒来一看到她就吓的跟鹌鹑似的往角落钻。
见他不语可怜兮兮缩成一团,钟燃起了逗他的心思,反正天寒地冻也不会有人上山瞧见,而她也无聊的很。
“你叫十一是吧,你说说,这个月咱们撞见几回了,我每回见了你都给你鸡啊兔啊好让你拿回去给你娘交差,帮你省了多少顿毒打。”
钟燃坐在石头上,双腿大喇喇地劈叉着,两只手拿叉着烧鸡的铁叉子,说着话她还拿眼撇他,不忘给烧鸡翻个面。
香味越来越浓,她看到那坐着不动仿佛石化了的男子的脑袋往火堆转了一点点。
紧接着她听到一串咕噜噜的叫声,来自男子的腹部。
他也饿了。
“呵……”钟燃没忍住笑出声。
带斗笠的脑袋立刻垂下去,纤细的十指捏着衣角使劲的绞啊绞,那块布料都绞散开了。
钟燃非常想看面纱下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是何表情。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奇。
肯定跟小兔子一样,可可怜怜凄凄惨惨,搞不好眼睛里还包着泪花。
越想越觉得好笑,她笑声越来越大,没注意男子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了,几次抬脚想走,可又因害怕不敢走。
钟燃跟抽风了一样,一个人笑了好一会儿,意识到太不尊重人才止住笑,继续瞅着他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