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婷小心翼翼的问道——
“乐姐姐,您早就知道?”
“我早就知道”乐正绫淡淡的答道。
“那您还和他好.......”美婷大惑不解。
乐正绫满心苦涩的反问——
“妹妹,你说这世上有十全十美的男人吗?”
美婷默然不语,心说十全十美的男人,搁在造物主哪里都是bug级的存在。
然而终究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可如果他过不了这一关怎么办?”
乐正绫沉默片刻,黯然却又平淡的说道——
“过不了这一关,就见不到真我,如果过不了的话....,那就真的过不了了。”
美婷心中顿生恻隐,心想乐姐姐这接连的遇人不淑,也委实太可怜了些。
她心中暗暗祝愿毛晓寒破关成功,快些认清真我斩灭体内三尸,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侠,好把乐正绫和自己解救出去。
正思绪万千的时候,就听见乐正绫说道——
“你家男人也来了呢!”凤凰声音中竟然隐隐有艳羡之意。
“真的吗?”美婷捂着心口狂喜。
她幼年失怙,一直以美色魅惑他人谋生,自来少见真心。
此前送曾钦杰走,也曾设想过他会回来救自己,然而总是一转念就掐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眼下得知曾钦杰真的赶回来了,欢喜之余马上就又开始担心。
眼下这种局面,他曾钦杰有什么本事能救得了自己,无非是送死而已,想到这里心里既是着急又是难过。
看着她神色变幻,乐正绫对她所想一目了然,心中感叹——
“天下男子须做到何等地步,才对得起这世上的好女儿?”。
再一想自己的境遇,忍不住苦笑。她抬起头,静静地感受着远方天空中毛晓寒气息,就像是一名占星师在观摩自己的命运。
船舱中,两个女子各自用心感应着自己的男人,心怀万众思绪,等待着他们的选择和自己的命运。
天空中,毛晓寒已经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他忽然想起了巫涂所提到的鬼门十三针,意识到巫涂虽然手中无针,但其实早就已经对自己出手。
“鬼门十三针是治中医疯癫之疾的针法啊!”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竟然还念起了十三针的针诀——
“十三鬼穴须推详。一针鬼宫人中穴,二针鬼信取少商。
鬼垒三针为隐白,鬼心四刺大陵岗。
申脉五针通鬼路,风府六针鬼枕旁。
七针鬼床颊车穴,八针鬼市闹承浆。
九刺劳官钻鬼窟,十刺上星登鬼堂。
十一鬼藏会阴取,玉门头上刺娇娘。
十二曲池淹鬼腿,十三鬼封舌下藏。
出血须令舌不动,更加间使后溪良。
男先针左女先右,能令鬼魔立刻降.....”
随着针诀被那个声音一句句念出,毛晓寒人中、少商、隐白等穴位顿时生出刺痛之感,随即一股子寒冷清冽之意由上述穴道向全身蔓延开来。
毛晓寒想要阻止这个过程,却不知道该如何停下来。
随着那股清冽之意的弥漫,似乎他眼前的世界也被撕去了一层伪装,又或者撕去的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伪装,而是他自己的。
十三针刺罢,声音隐去,毛晓寒孤零零的悬浮在江上。
他静静的看着江水中那个肥胖男子的倒影,心想哪个是我?哪个非我?哪个我还在?哪个我已亡?
虽有满心的迷雾,他却依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于是他再度启程,茫然的朝前飞去,渐渐的飞到了开阳跨江大桥的附近,看到了和曾钦杰一样的景象。
眼前的长江正在上演极其诡异惊怖的一幕。
月光下,原本应当平滑如玉带般的水面,被巨大力量扭曲成了麻花般的模样。
无数巨大的黑色触手从江水和江边的林地中蹿起,狂暴的攫取着此间的生灵。
而江水似乎已经被这种肆无忌惮的劫掠所激怒,巨大的波涛逐渐激荡成锋锐的模样,一个浪头推过去,便会有数不清的触手被拦腰斩断。
股股黑气从触手断口处喷涌而出,在江上不断凝成一个个狰狞巨大的头颅模样。
或蓝面赤瞳,或头生丛角,或巨口重齿,均做愤怒、切齿、泣血及狂嚎之状,正不断的从天而降冲入江水中,激起一簇簇十余丈高的波澜。
无数的江中水族,或为自保,或为龙族的力量所驱使,也正在结成鱼阵,在江中盘旋分聚,与巫涂的力量做殊死之斗。
工业文明所制造的万吨巨物被巫涂磅礴的法力轻易摆弄着,以根本不符合江流的形态向前浮动着,正飘至开阳跨江大桥的上游处。
此刻数条十余米粗的巨大的触手已在颀长的船身上紧紧缠绕数匝,触手之上更生出无数细小一些的触手,蠕动着挤入船体内。
此时这艘船已经被触手挤满,江水已经高过船舷。船上的灯火虽然依旧亮着,但灯光单薄青绿宛如鬼火。
船内的乘客再无半点生存的迹象,邮轮倾覆在即,整艘船上下散发着一种暴戾死寂的味道。
江水中也在传递着一种极其凶恶的情绪,这种情绪针对的不仅仅是巫涂的力量,也针对着天空中的毛晓寒。
他能从这种情绪中读出厌恶、憎恨、愤怒还有拼死抵御的决心。
眼下他还不知道这种情绪来源于他对龙族的背叛和江河龙族对他的唾弃,但是却能很清晰的感知眼下江水对他的不欢迎。
此处的江水和水族均不能被他所用。
不仅如此,当他进入江水中时,他会受到与巫涂族人一样的待遇,面临着水族无休止的攻击。
然而最令人惊怖的却并非这种肉眼可见的景象。
毛晓寒能够感受的到,身后的龙缸正带着巨大的球形山体飘向天空。
女龙神元汐和十六位龙族在两侧的拉力,正在给它的飞升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然而元汐的力量明显不愿就此干休,有一种同样无比巨大的力量正在无声的向着龙缸飘去,变成一道道宽大的无形丝绦缠绕在山体上。
每多缠绕一道,山体上升的增速便减缓一分。
然而元汐在江水中提取力量时毫不顾忌水中生灵,力量所经之处,所有生物全都顿时失去生命的迹象。
不多时,江上漂浮的死鱼便在水面上连缀成一条宽且长的鱼带。
天地既变颜色,江川染做淡红。
这一段长江已然化作修罗杀场,而邮轮就在杀场的中央。
站在这样的一段江水前,毛晓寒似乎又变回了一个毫无水性的顽童。面对深邃幽暗的水域和未知的危险,恐惧渐渐从心底的每一个角落滋生蔓延出来,把他整个的包裹起来。
面对这样层级的争斗,我又能做些什么?
毛晓寒不自主的生出这样的想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一阵阵的颤栗,时而想要奋身入水,然而最终僵在天空不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