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真的是一盆龙虎斗喽!”毛晓寒茫然的看着美婷,心里好乱。
水里冒出来的那只猴子口吐人言,哭哭啼啼的说道——“不要吃掉我啊,我还没入味儿呢,还可以再炖一会儿!”
“切,说的跟我们已经入味儿了似得!”
毛晓寒面带鄙夷的从水中站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胯下,不由得大喜。心想什么时候把手术都做完了,自己怎么完全都不记得了呢?
其实毛晓寒并不怎么着急,因为他隐约记得自己会飞。
所以当这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的时候,他迎着风傲然的抖了抖脊背,再回头看时,背上真的长出了…….一个竹蜻蜓来。
“看我的,任意门!”毛晓寒大喊一声向天上飞去,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任意门没有开,倒有两根修长的柱子向下探了过来。
毛晓寒在空中轻巧的侧身闪过,片刻后就见美婷被这两根柱子挟住,吱哇乱叫的往上去了。
毛晓寒有些难过,不过转念一想这妖怪存心勾引他而且还惯会生猴子,又变的开心起来。
毛晓寒朝着上头大喊——“她有狐臭的!吃的时候记得多蘸点蒜压压味儿。”
那两根柱子没有再伸下来,毛晓寒无惊无险的飞到了天空的尽头。
他的头刚探出去一点,整个人就像吹气一样膨胀起来。吓得他赶紧钻了出去,向着高处不停地飞去。
也不知飞了多久,再回头向下看的时候,才发现由于距离太远,方才所在的那个空间现在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汤盆大小。
而这个外面的世界……呃,是一个包间。
软包的墙壁,大气的八仙桌,琳琅满目的菜肴,还有周围白白净净的服务生。
“帮我把座驾停好!”毛晓寒随手从背上扯下竹蜻蜓递给服务生——
“我这车钢板软,千万别让别的车把它给剐蹭喽。”
红色酒糟鼻的男人不知去向,毛大侠也懒得理他。因为酒菜扑鼻的香气袭来,让他觉得自己好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
他伸手抓起一套餐具,又从刚才自己飞出来的那个盆中狠狠捞了两勺干货。闻了闻没有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包间的房门被推开,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从毛晓寒的身边经过,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毛晓寒抬头一看,是熟人,相关部门的老蔡。
“巧了嘿!”毛晓寒放下碗筷,冲着老蔡嘿嘿一笑。
“确实好巧!”老蔡也冲着他笑了起来,笑容意味深长。
“最近挺忙的吧?好像比前一阵儿瘦了点哈。”
“劳碌命呗,一忙起来吃什么都没胃口,前一阵子在北京忙了个四脚朝天,这两天到了湖北又是一通折腾。”
“那赶紧来两筷子这个,我家乡菜,臭豆腐炒烂咸鱼,最是开胃,吃完了闻屁都是香的。”
两个人寒暄着,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直到老蔡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杀的差不多了吧?”
“杀什么杀?你说什么我不懂哎!”毛晓寒装傻充愣。
“我承认,我们抓不住你。不过毛大侠,上头给我下命令啦,让我像影子一样跟紧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老蔡又帮自己装了一碗饭,眼睛盯着一盘南煎肉,嘴里平平淡淡的像是教导主任在劝一个翘课的学生。
“大数据的时代,不光是你一个人能够用网络收集别人的罪证,我们也可以用网络来追踪你!”
“证据呢亲?”毛晓寒大笑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干的?光靠模糊数据比对可入不了我的罪,这话可是你说的。”
老蔡叹了口气放下的手中的筷子,嘴里念叨着——
“是啊,模糊数据!模糊数据!其实这个世界上最不模糊的就是数据。
要是世间种种都像数据一样,不是一就是零,不为真就为假,不是善就是恶,那该有多好!”
老蔡嘴里说着模糊数据,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渐渐的连他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面前的空气像是被投了一粒石子的水面一样,五官的轮廓一圈一圈的向着四周漾开,等到水面恢复平静之后,他的脸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呦,老蔡,我还真没想到,以你的底版竟然能长成这么帅的样子!”
老蔡的脸吹气儿似的鼓起来两圈,不过毛晓寒看上去却依然觉得很面熟,而且……很有亲切感。
“你再看看你自己的脸!”老蔡笑着丢了一面镜子过来。毛晓寒打开一照,当时便是狂喜——
“哎呦我艹,我这是减肥成功了么?呃,不过……怎么这张脸看起来有点像你呢?”
增肥后的老蔡笑而不语,但是毛晓寒依旧很快的看透了一切。
坐在对面的老蔡,眼下他脑袋上顶着的正是以前自己的脸,而自己现在的这张脸却是属于原来老蔡的。
“这说明什么?”老蔡端起酒杯来向他遥敬。
“这说明脂肪是人类最大的伪装,当你胖起来、而我又瘦下去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其实彼此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老蔡哈哈大笑着,边笑边摇头。
毛晓寒又沉思片刻,然后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那就是我们喝酒喝糊涂了,其实你才是毛晓寒,而我才是老蔡。”
老蔡继续笑着,摇头的幅度却变得小了。
“那赶紧换过来啊,你坐在我那边儿干嘛?你是毛晓寒,你应该坐在我这边。”
毛晓寒对于老蔡占了自己的位置这件事很在意,起身绕到了桌子对面,把他从座位上哄开,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老蔡并没有走到对面,而是从房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下对面坐的是自己的老父亲,老爷子寒着一张脸,嘴里正要说出自己最害怕的一句话。
“女朋友谈的怎么样啦?什么时候能结婚呐?”
毛晓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紧张的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的答道——
“正谈着呢,是殷实人家的闺女,长得也漂亮,就是……”
“就是个啥呀,你想急死你爹我啊?赶紧说啊。”
“就是岁数有点大……”
“有多大?”:
“好像她从蛋里孵出来那会儿,咱家族谱还没开始编呢?”毛晓寒硬着头皮答道——
“昨天我刚问过,她说她是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的生人,到现在还不满一千岁……”
“屁股大不大?”
“啥?”毛晓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屁股大不大?屁股!屁股懂吗?就是腚!你看你这孩子,念书念的连个腚都不懂了。”
老爷子气的直拍桌子,震得杯盘碗碟一通乱晃。
“应该还算比较大吧,不过肯定没法跟我三婶比。就我三婶那个能坐死驴的屁股,乐正绫顶多有她一半大!”
“那就行!”老爷子难得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欣喜的点着头——
“那就算是能生养的好姑娘,不是我说你,就咱这条件还挑什么呀,难得人家姑娘不嫌你性子内向孤僻,岁数大点又怕什么?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你让我算算哈,这大个九百多岁能抱多少块金砖,三五一十五……”
老头正在算的功夫,包间的门咚的一声被人给踹开了,一身火红的乐正绫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哎,爹我给你介绍一下!”毛晓寒慌忙叫自己的父亲——
“这位就是金砖姑娘,你们俩多认识认识。”
“让我看看屁股,你们可别合起伙来糊弄我。”老头把眼睛一瞪,起身就往乐正绫身后绕去。
“你爹早死了!”
乐正绫大吼一声令毛晓寒如坠冰窟,呆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乐正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大步向外冲去,嘴里念叨着——
“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在这里面待了这么久?”
“这里是哪里?”毛晓寒迷迷糊糊的问道,乐正绫却是气哼哼的一言不发,只顾着大步流星的往前冲。
饭店的走廊很长,走廊的两侧有很多个包间。
每个包间的门都开着,每个屋子里都坐着一个毛晓寒。
而在每张桌子的对面,却坐着形形色色不同的人。
“要开始攒钱,北京的房价贵着呢!”老大姐对他说;
“咱们兄弟好好干,到时候大家一起上胡润的富豪榜!”董事长对他说;
“我要调走了!”小区里那个漂亮的女片儿警对他说;
……..
无数曾经出现在毛晓寒生活中的人与事,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条长廊似乎怎么走都不到头,成百上千个声音都在走廊中回荡。
声波汇成巨浪,把毛晓寒拍的满面潮红东倒西歪。
好在乐正绫一直拉着他的手,所以他还能坚持着踉跄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于来到了长廊的尽头。
“这也太可怕了!”毛晓寒回头看着自己刚逃出来的地方,心中不寒而栗,继而愤怒起来。
他大吼一声,从地下的泉眼中召唤出一条水龙,猛地向眼前的建筑物冲去。
水龙撞到墙壁之后反射上天,接着,这个世界下起雨来,把世间万物的颜色全都冲的淡了下去。
黑色的砖瓦,红黄色的花朵、绿色的树叶,蓝色的天空……都像是遇了水的油画一样,一点点的溶解并流淌下来。
脚下的土地中,不同的颜色拉成了细丝,扭曲成了各种形状。
雨越来越大,卖力的冲刷着天与地,到最后所有事物都失去颜色,变成了一片茫茫的白。
“看见没,比84消毒液都好使。”
毛晓寒伸手拽了拽乐正绫,得意的炫耀着。
“可我身上的血为什么还没洗掉?”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继而那只原本属于乐正绫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毛晓寒。
毛晓寒缓缓转身,却只见乐正绫无影无踪。一身是血的董忠实正站在自己身后,正冲着自己冷冷的笑。
与此同时,在夷陵城外的那栋别墅中,毛晓寒僵立许久的身体突然猛烈的抖动起来。
美婷和乐正绫同时站起身来。后者眉毛一抖颤声道——“怕是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