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本是新婚夜,但对于紫陌和锦茵来说,不过是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两人并排坐在庭院找中的凳子上,商量着今后的日子。
紫陌打算今年秋闱下场科考,锦茵举双手赞成,同时劝说他回学院学习。
他也没有反对,只是她刚进门,不能直接把人丢在家里,否则村子里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时间,决定半个月后再去。
锦茵同样表明,自己先在村子里适应一番,研究家里的地要怎么种,紫陌也不反对,毕竟种地,他似乎没有她懂的多。
说完长期计划,两人又回归当下。
锦茵作为新妇,理应要认一认紫家成员,但紫陌和二叔的关系早就是仇人,和三叔形同陌路。
“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陌微微仰起头遥望星空,目光深邃泛着冷光:“紫耀光,也就是我二叔,自幼被偏宠长大,性子早已长歪,贪财好色,好赌成性。
我八岁那年,紫耀光在镇上赌输了,回来后就找朱氏撒气,我娘心善,上前帮忙,结果他不但口出污秽,还想直接在院子中欺辱我娘。
朱氏不但不帮忙阻拦,还在一旁哭喊指着我娘勾引她男人,我趁着紫耀光不备,找了石头砸破了他脑袋,救了我娘。
我爷回来后,他们夫妇颠倒黑白告状,他二话不说,就喊人要把我娘沉塘,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认定是我娘水性杨花。
我知道自己无法正面对抗,在一旁伺机而动,最后救了我娘。
我爹当时还在山上打猎,我跟我娘不敢回去,我娘就带我去了他们之前上山呆过的山洞,等我爹回来。
我爹回来后,得知我娘红杏出墙被他们沉塘的消息,直接拿出身上的砍刀直接劈向紫耀光,要不是我爷眼疾手快,紫耀光就被我爹给劈死了。
那时候我已经懂得杀人偿命,所以,我出去拦下了我爹,不过,我没有直接言明我娘没死,而是当场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我爹质问我爷,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我爷却以我还是个孩子给敷衍过去,实则我清楚,他就是偏心他那宝贝儿子。
我哭着说不敢回家,怕紫耀光他们也会杀了我,我爹当即要求我爷分家,否则,他就剁了紫耀光,结果可想而知。
自此以后,我们家和紫耀光一家,成了仇人。
至于紫耀宗我三叔家,我爹自幼和他没什么感情,矛盾也是因为他媳妇陆氏和小姑紫若欣曾经欺负过我娘。”
锦茵看着他,饶有趣味地勾唇一笑:“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聪明,跟我细说一下你怎么救的你娘呗?”
紫陌颇感意外,还以为她听过之后会同情自己,没想到她的关注点儿居然是这?
“你不同情我?”
“虽然很可怜,很值得同情,但我更好奇你小小一只,怎么救一个落水的大人。”锦茵眨巴着圆碌碌的大眼睛,好像在催促他“快说快说”。
倏然,他觉得压抑在自己心头的大石有些松动。
他回过头仰望着星空,嘴角隐隐勾了勾,语气不似先前的沉重:“我知道自己无法正面对抗,偷偷拿上菜刀跟着他们过去。
趁着他们在岸边给我娘傍上石头,向上天说明我娘的‘罪无可赦’时,我割了几根粗壮且长的芦苇,悄悄从一旁潜入水里静待时机。
我娘一入水,我马上潜在水里游过去,用菜刀割断我娘身上的绳子,跟我娘一起潜游到一旁用芦苇躲在水里,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才上岸。”
“啪啪啪……”锦茵忍不住鼓起掌,一脸敬佩。
小小年纪就如此冷静地分析,拟定出最佳救人计划,真不愧是当年的天才神童。
“对了,你爹发现你瞒着你娘的消息后,有没有抽你小屁屁?”
紫陌嘴角抽了抽,真想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在心里叹了声气,语气含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无奈与委屈:“没有,我爹见到我娘后,抱着她又哭又笑,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哈,简直就是典型的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啊!”
紫陌品了品这句话,认同地点了点头:“我就是那个意外。”
“噗——”锦茵被他的一本正经可爱到了,笑得更是畅快。
笑意是会传染的,一向不苟言笑的紫陌,听着她肆意又欢快的笑声,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愉悦,如同久旱逢甘霖。
两个小不点听到爽朗的笑声,一个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一个放下手中的作业,好奇地从房间探出小脑袋。
看见大哥和嫂嫂并肩而坐,有说有笑的背影,仿佛看到爹娘曾经的影子,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默默地退回房间,不去打扰。
“你父母的爱情,真是令人羡慕!”锦茵由衷感叹。
想到父母,紫陌眼中多了一抹柔光:“其实,我娘是童养媳。
我娘是我奶的远房亲戚带过来的,让她把我娘当童养媳养大,毕竟我爹当时身体孱弱,病秧子以后不好娶媳妇,所以我奶同意了。
而我娘已经两岁,我奶就把我娘丢给我爹照顾,跟我爹说自己的媳妇自己养。
随着我两位叔叔和小姑的出生,我爹和我娘成了他们的累赘,爷奶对他们几乎不管不顾。
我爹为了活下去,小小年纪就带着我娘往山上跑,一开始什么都吃,渐渐开始学会捕猎,因此练就了打猎的本事。
从我记事起,我爹就开始一点点教我打猎的要领,他说,他全靠这一身打猎的本事养媳妇,希望我以后也能靠着打猎养媳妇。”
“咦?你不是小小年纪就上学考上童生了吗?”
“嗯,我八岁入学,十一岁考取童生。”似乎想到什么事,目光渐渐恢复以往的淡漠,“幸好我跟着父亲学习打猎,否则,我也没有能力抚养两个弟妹。”
锦茵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缓缓起身伸了伸懒腰:“不早了,差不多该休息了,明天你有什么打算吗?”
“那两房……”
“不早八百年分家了吗?”锦茵翻了个白眼,“于情于法,我们和他们都不是一家人。”
都已经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她才不会为了所谓的好名声去跟那些人渣虚与委蛇。
紫陌很欣赏她的态度和果决,心底的那点情绪也随着她的决断而消失,嘴角不觉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