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出去的瞬间,天空阴沉得可怕,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风雪狠狠拍打在她脸上。
她抬头看见天上游荡的魑魅,喃喃自语:“竟然都到北境了。”
手心忽然一暖:“婳婳,孩子既然来了就让他多玩些时日吧。”
他以为白婳说的是团团,白婳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心是化不开的忧愁,倒是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也不知净慈在皇城如何了,那万神窟他应该是只能暂时压制,若是虚空裂开,邪神降临,届时人间便是地狱。
“今晚的菜是那些遗孀们亲自做的,说是要答谢你我二人,你我夫妇一体,自然是要去的。”
夫妇一体?
白婳愣愣地看着他,那张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脸离她很近,就连呼吸都落在她脸上,轻轻的。
可忽然间,白婳觉得这一切都很陌生。
似乎她不应该拥有这般好的光景。
“走吧,我带你去。”
他牵着白婳的手,嘴角是化不开的温和笑意。
住在这里的遗孀不是诰命加身就是夫家位列三公,若说尊贵,自是有的,只是如今这份尊贵,都要看人脸色罢了。
曾经一个个华服加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千金们,如今也会为别人洗手作羹汤了。
“太傅大人来了。”
“太师夫人,有礼了。”他拉着白婳入座,对着那穿着朴素的妇人礼貌点头。
若是那妇人夫君位列三公,那萧君策便是与他同等位置的。
也不怪他年少时惹人羡嫉,如此年轻便位列三公的,更是凤毛麟角了。
“这些菜肴都是北境有名的特色,如今慌乱,能寻些新鲜食材实属不易,还望殿下见谅。”
那妇人一副温和仁爱的模样,脸上挂着柔柔笑意。
白婳扫了一眼,虽说现在慌乱,可桌上的菜却尽是一些山珍海味。
白婳抬头看向那妇人,道:“夫人费心了,这个时候还能寻到新鲜的海鱼,的确不易。”
妇人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随后也笑着说:“我只是想着殿下先前是在乡下长大,回到皇室不久便又来了北境,一路辗转,定是吃不好的,便是再不易也要给公主寻些您以前没吃过的。”
白婳默不作声地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便又放下了筷子,妇人连忙问:“殿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你字字句句只说这菜肴的珍贵来之不易,便是在警醒我出身卑贱,配不得你这个三公夫人么?”
抬眸时看见那妇人身后缠绕着巨大的魑魅,兴许在旁人眼里,她还是个正常的人,可在白婳眼里,双眼发黑,生气全无,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沉沉的死气。
就连这桌上的菜肴,也都是一股发霉的烂臭味儿。
又不知是从何处跑来的臭鱼烂虾,企图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妇人连忙摆手:“不曾不曾,殿下误会了……”
“我误会你什么了?太傅带兵攻打你北境,使你夫君自戕身亡,让你成了寡妇,更是让你这个三公夫人风光不再,本公主说得对还是不对?”
一眼望去,这桌上的菜都爬满了虫。
可惜,肉眼凡胎,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除了白婳团团和萧君策,其余人等似乎都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那妇人还在极力维持自己的优雅做派,红着眼眶说:“我夫君虽然身死,但他是为国而死,既然是殉国,我就不该心怀怨恨,公主殿下仁爱,拯救都城百姓,我等自是心怀感激。”
“感激?”白婳捏着就被,白嫩的指腹在酒杯上轻轻滑动着。
手一松,那酒杯便落在地上应声而碎,地上瞬间冒起了黑烟。
“这就是夫人口中的感激?”白婳冷笑:“这杯中毒乃是你夫君被赐死时喝下的毒酒,是北境王室的珍藏秘药。”
柳淮需端着酒杯的手立马缩了回去,艰难地吞咽着口中食物。
白婳瞟了一眼,还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这份感激,是想要本公主的命呢。”
屋子里其他妇人们都惊恐地看向那三公夫人,大概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般胆量,敢在酒中下毒。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下毒,是因为你夫君是被逼着喝下毒酒的,连你那唯一的女儿也没能幸免,而你贪生怕死,躲藏在密室中才侥幸留了一命。”
“还是因为你将那怀有六月身孕的小妾绑去喂了行尸,心中惶恐不安,便想要将这一切都算在本公主头上?”
团团撑着下巴,两眼冒星星地看着自家美人娘亲。
娘亲好厉害!
娘亲果然是这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
小少年那灼热的目光已经盖过了萧太傅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拎着少年的衣领,迫使他移开目光。
“这……这太师夫人怎会做出此等事情来?”
“北境王在知晓都城将破时,便要文武百官服毒自戕,你为活命,抛下女儿自己躲藏,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毒发身亡,想来这些日子,你定然也是寝食难安吧。”
莫说是这些事情了,便是她从小到大的事情,白婳都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妇人们惊恐地看向三公夫人,她们居住在六雅居的这些日子,太师夫人对她们一直照顾有加,温柔和煦,在都城里更是出了名的贤惠,她怎会……
“咯吱!”
一声轻响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响起,那太师夫人忽然发狂,朝着其中一名妇人飞身扑了过去。
“噗嗤——”
鲜血迸溅,吞食血液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惹得大堂里的妇人们尖叫连连。
柳淮需更是第一时间掏出符纸镇压,那符纸却飞快的化成灰。
“娘诶,没用?!”
柳淮需迅速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白婳未曾阻止,依旧坐在那里,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直到那惨叫声结束,最后彻底咽气。
“终于舍得原形毕露了?”
白婳叹了口气,也不浪费她说了这么多,口水都快说干了。
“白婳,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太师夫人’疯狂地嘶吼着,半张脸都糊满了鲜血,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邪气,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