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尽管放肆的长。”
一旁的妇人们都是都城那些达官贵人们的遗孀,按照北境的风俗,丈夫身死,正妻理当一同陪葬。
外界传闻很多,说是那日北境王自杀时,拉着文武百官一起自杀了。
却不知北境王死在北境太子手中,至于那些文武百官到底怎么死的,也没几个人知道。
“这位是……殿下的儿子?”
其中一妇人脸上勉强挂着笑容,战战兢兢地问。
这公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莫不是这儿子是萧太傅的,和这位公主并未太大关系?
如此一想,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自然。”
“亲生的?”
白婳微笑:“如假包换。”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人问道:“敢问公主今年,芳龄几何?”
她们倒是要讨教一番,如此年轻,是如何生出这般大的孩儿的。
白婳认真地思考了番:“算起来,应该是要比你们这里所有人的年龄加起来还要大吧?”
众人脸色如同吃土一般。
“公主可真会说笑……”
大家都干巴巴地笑着,想着她大概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年龄,至于这位小少年的来历,公主不想说,她们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的。
“既然小公子在此,我等也不便继续叨扰殿下了。”
妇人们退了出去。
团团张望着门口,关了门依偎在白婳脚边,脑袋枕在她的膝盖上,睁着一双明亮漆黑的眸子问:“娘亲可曾想过团团?”
“不曾。”
“娘亲不爱团团了?”少年表情如同受伤的小鹿般,眼眶也跟着湿润了,眼角红红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你都这般大了,儿大不由娘,这般粘着我像什么样子?”
男孩子就应当要有男孩子的样子,阳光,果敢,英勇无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动不动便哭唧唧的。
忽然间,少年额角出现一对龙角,白婳只觉得自己双脚一紧,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长长的龙尾缠在了她脚上。
而孩子已经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她忽然便有种哭笑不得又忍俊不禁的感觉,即便是长大了,可性子还是小孩子,想来这一路他定然是憋坏了,又一路赶来见她,风尘仆仆,这真身便也就释放出来了。
瞧着孩子乖巧的样子,她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肠竟也这般软了。
火光将少年的脸照得红扑扑的,白里透红,煞是好看,约莫是还未成年的缘故,那龙角还透着淡淡的粉色。
外头的天光透进来,照射在屋子里的母子二人身上,留下一室温馨。
“东篱。”
她正在收拾自己的房间,林承文双手负在身后,一身锦绣缎袍站在外面,身姿挺拔如松,发丝用头冠束缚,一丝不苟。
“林世子,有事?”
他看了一眼东篱的发髻,问:“小公子送你的发簪怎么没戴上?”
东篱微微一笑:“太贵重了,若是弄丢了,怕是小公子要伤心,世子殿下来找奴婢,就是为了看奴婢头上的发簪?”
林承文有些尴尬,支吾了半晌才从身后拿出一块儿绣帕来打开。
里面赫然也躺着一支簪子,正是他今天看上的那种。
他说:“我那蠢笨的随从说这簪子很衬你,想来这一路你对我和小公子有诸多照拂,这簪子便……”
“世子殿下言重了,照顾小公子是奴婢的本分,奴才就应当做好奴才的本分,怎可接受主子们的馈赠?”
她从不曾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尊卑有别,进退有礼。
她又不是傻的,察觉不到林承文对她的不同,但林世子是何许人也,京城的窑子没有十家也有九家是他去过的。
哪家的花魁是他没摸过的?
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也想尝尝清粥小菜了。
“东篱,我送的和小公子送的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世子爷是要告诉奴婢,送礼也分高低贵贱吗?”
林承文微微皱眉,早知道他应该比那小崽子先送的。
“我替你簪上吧。”
东篱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笑道:“不劳烦世子爷,既然世子爷送的,奴婢便没有不收的道理,多谢世子爷。”
她收了簪子,看着林承文错愕的样子,问道:“世子爷还有事吗?”
林承文摇了摇头:“没了,我只是想问问,这簪子你可还喜欢?”
她打量了番,和团团送的不同,这玉簪上刻着一对兔子,俏皮活泼,倒也十分考验雕工技艺,实属不易。
但为何偏偏是兔子?
“自是喜欢的。”
林承文松了口气:“那便好,若你觉得那多宝簪太过于张扬显眼的话,戴着这玉簪就正好了。”
他倒也想过东篱的身份,想来她若戴了贵重的珠宝在身上,定会惹人闲话,那玉簪材质上等,却不扎眼,最适合不过了。
“东篱,别忙太久,待会儿过来一起用膳了。”
林承文喜滋滋的离开了,想着自己的东西怎么着也算是送出去了,虽然没有亲自替她戴上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想着那肯定也会吓到东篱,倒不如循序渐进,慢慢来,也好让她有些接受的时间。
屋子里,白婳的腿已经麻了,那孩子却还没有要醒的意思,白婳想要换个姿势,又怕吵醒孩子,直到萧君策进来。
脱去身上外袍,在火盆前烤了烤冰冷的双手,回头望着白婳问:“他何时来的?”
“晌午些。”
萧君策起身扒开孩子的龙尾,这一动他便直接醒了。
他俯身看着少年说:“你是睡得舒坦了,可你娘亲的腿却酸了,是要我抱你起来,还是自己起来?”
他尽量将自己语气放的柔和,毕竟是第一次当爹,没什么经验。
少年睡眼惺忪,龙尾一收,颇有些怨念:“这里太窄,不曾舒展过,总觉得局促。”
“无妨,有的是宽敞地儿给你舒展。”
他蹲下来揉了揉白婳发麻的双腿,这才说:“等过了年,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可白婳却从他身上嗅到了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