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刀还在滴血,那是她母亲身上的血。
“北幽,你可真是让本王好找啊。”
代惊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血腥气冲击着她的脑海,惊恐在心脏里战栗尖叫。
北幽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铃铛,心中再也不好任何一丝希望。
“你父王还真是没用,原以为他能够出兵攻打大端,没想到反而被大端给灭了,可为何她偏偏就放过你们母女俩了?”
“北幽,你该不会对那个女人动心了?”
他用刀尖挑起北幽的下巴,欣赏着她此刻到了极致的惊恐。
“啧啧,真是好笑,她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若是没有她,你母亲也不至于惨死,既然如此,那你就陪你的父亲母亲一起上路吧!”
他高举手中的血刀,恶狠狠地劈了下去。
只是那刀子在距离北幽半寸之时,却忽然僵住了,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般,连飞舞在空中的黄沙都停在了半空。
北幽骤然瞪大双眼,瞳孔中缓缓出现一人的身影,她于浓厚的夜色中而来,像是凭空出现的那般。
直到她走到北幽面前,看见她脸上滴落的血迹和地上北穆王后的尸体。
胸腔里的怒意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强大的力量将代惊棠瞬间震飞。
“北幽,还能站起来吗?”
她朝北幽伸出手,北幽愣愣地望着,不敢相信她真的来了。
绝望和恐惧过后便是彻底的悲哀和心痛。
她哭着摇头,说:“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母亲死了……”
她没有去抓白婳的手,而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去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尸体嚎啕大哭。
白婳没体验过人间亲情的悲哀,不知道何为难过,她只知道,当年静慈身陨时,她也是这般难过和痛苦。
“北幽,杀母仇人近在眼前,你想报仇吗?”
她将那把带血的刀子扔到她面前,北幽停止了哭泣,抬起一双红肿的眼望着白婳。
她高高在上,好似孤天皓月那般不可高攀。
“人死不能复生,悲哀和后悔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我虽杀了你父王,导致你们母女颠沛流离,可人心之恶,才是导致这一切悲哀的开端。”
她知道,所以北幽从不会怪她,哪怕心中有恨,可她却不知从何恨起,是恨她的欺骗,还是该恨她杀了北穆王?
她宁愿是前者。
大漠的风都停了,刺客们的身体动弹不得,北幽捡起刀,那是代惊棠用来杀她母亲的刀。
她踉跄着走到代惊棠面前,他被震得呕血,恐惧轮流到了他的身上。
“北幽,你想干什么!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啊,我是你表兄,你不能杀我!”
北幽静静的看着,白婳说,杀人其实很简单,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颤抖着手,终究是愤怒压过了恐惧。
她说:“我母亲从不曾薄待过你,你却要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今还念什么情谊,代惊棠,你就是个畜生!”
不!
畜生尚且有灵性,他连畜生都不如!
他动弹不得,却又不想面对死亡,只能拼命的说:“我也不想这么做啊,可这是北境王的命令,说只有杀了你们,我才能活下去。”
“北幽,你杀了我,北境王照样会杀了你,还不如你我兄妹二人联手,一起杀了北境王好不好?”
他企图用这种法子去说服北幽,可北幽心里除了仇恨,再也没有其他感情了。
随着手起刀落,风过大漠,似乎一切又都变回了正常状态。
漫天的沙子和呼啸的风。
北幽用刀子在地上刨了一个坑,将母亲的尸体埋进去。
她说:“母亲生前恨透了王府,做梦都想着要逃离,所以即便是将她埋葬在这个地方,她的灵魂是自由的,也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没有墓碑,只有一个沙坑,她挖得深,不容易被风吹开,让野狼去啃咬母亲的尸体。
“北幽,你害怕吗?”
她回头望着地上代惊棠的尸体,北幽每一刀都不在致命处,而是让他在痛苦中慢慢死亡,从小到大,她见过父王杀人见得多了。
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她只是从未尝试过而已。
北幽捧起沙子,将沙坑一点点的填满,脸上的血痕已经干了,代惊棠在哀嚎和痛苦中死亡。
北幽跪在地上,说:“怕,但我更恨。”
“为了讨好北境王,他可以选择杀了我和母亲,那我为了活下去和报仇,也可以杀了她。”
“北幽,人的手一旦沾了血,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杀了就是杀了。
北幽苦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干净清白的人,谢谢你,让我手刃仇人,大仇得报。”
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北境王,母亲不会死。
在王府的那些苦难日子,若是没有母亲护着,她不知道要被父王折磨成什么样子。
她起身望着这一地的尸体,问:“我可以跟着你回去吗?”
“北穆是我长大的地方,便是死,也应该死在北穆。”
若非是对这世间没有了留恋,又怎会想到要回去。
“陛下!”
南桑策马而来,远远地闻见这里的血腥味儿,还以为北幽郡主已经遇害,却看见了白婳。
连忙翻身下马,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这里的尸体都处理了吧,顺便着人差一封书信送去北境,北穆王死,由其孤女北幽继承王位。”
“什么?”
南桑诧异地看向北幽。
白婳桑善恶:“北境派人追杀,便是不想让北穆留了活口,北穆王位空悬,他更不想让我大端之人接手,如此看来,唯有北幽最合适。”
“北幽,意下如何?”
既然她想回去,那就光明正大的回去。
她说:“这世上能有女皇,你为何就不能成为北穆的王?人的性别,不应该被限制。”
是男是女,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这世上更不是只有男人才可以安邦定国,女人照样可以说。
北幽深吸一口气:“好!”
“陛下,要告知太傅大人吗?”
白婳盯着她,目光竟然有刹那的冷酷绝杀。
“怎么,你觉得孤做事,需要经过太傅允许?”
南桑心头一惊:“是,属下知错。”
是她错了,不该多嘴去问,即便太傅大人事事亲力亲为,可她才是国君,她才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