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总是燥热难耐,点了劣质的驱蚊香似乎毫无用处。
窗外清风朗月,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惊醒,睁开双眼时屋子里只有微弱的烛火摇晃着。
白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刚刚是做梦了吗?
为何会觉得身边有人,还是个极其熟悉的人。
她来东洲,一是为了平息战乱,二是为了找到他。
她不信萧君策会死,他的气运很强,如果没死,他又为何不出现?
她从床上起来,古朴神秘的阴阳卷在面前浮现,然而这一次的黑气比上次侵蚀得更加厉害了。
她的手还未触碰到就已经被灼伤了,皮肉迅速溃烂,白婳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手肘却碰到了台面上的烛灯。
哐当一声重响,东篱连忙推门而入。
“陛下?”
她满是担忧地看向白婳,但此刻她正坐在床上,溶溶月色柔和地落在她的发丝上。
“只是风吹倒了烛灯。”
东篱这才松了口气。
白婳又问:“你方才在外面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身影?”
东篱现在不用睡觉,可以整夜整夜的守在外面,再加上她是已死之身,除了阳光的灼伤,她感知不到一切外界的温度,更不用担心蚊虫的叮咬。
东篱觉得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的。
“不曾看到,是有刺客吗?”东篱摇头说。
“也许是孤看花眼了吧。”
“陛下早些睡吧,奴婢就在外头守着。”
她嗯了声,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即便是梦,梦里的触感也太过于真实了些。
就仿佛刚刚他在自己身边,用微微有些粗砺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脸颊。
也许是他离开的日子太久了,就连白婳都开始有些想念了起来。
而且为何阴阳卷上的黑气越来越多了,就连靠近都会被灼伤,难道天道要收回阴阳卷了吗?
还是因为祭渊的出现?
风声骤停,空气好似瞬间冷凝了下来。
冥蝶从黑暗的角落开始凝聚,直到出现在她面前。
“祭渊,你又来了。”
“看来殿主大人也发现了阴阳卷的问题。”
祭渊站在床边垂眸盯着她,那双眼睛像阴冷的毒蛇。
“祭渊再次好心奉劝殿主大人,莫要插手人间之事,今夜她们本该死于这场战争,是因为大人您的出现,才让他们活了下来。”
“您掌管阴阳卷五百年,应该也知道阴阳卷是靠吸收死亡阴气而存在的,你阻止了这些人的死亡,就相当于阻止了阴阳卷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祭渊一点也不见外地坐下来,继续说:“唯一补救的方式就是让这些人去死,而殿主大人不能再插手了。”
话音落下,那看似白皙纤细的手却猛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漆黑的眸子一片冷然,红唇轻启:“天道的狗也配在孤面前说教?”
即便祭渊比她更早存在几百年,可在白婳这里,依旧是个弱鸡。
那力道桎梏住他全身,连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祭渊神色扭曲,费力地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来:“殿主大人误会了,祭渊只是不想让大人继续错下去。”
白婳一掌将他掀飞砸落在地上,漂亮秀气的玉足踩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盯着。
“你算个什么东西,孤现在是大端朝的国君,做的也是一个国君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什么狗屁殿主。”
“他天道要是不满意,就让他尽管来报复我好了,你也用不着当他的一条狗来回跑着,你滚回去告诉他,大端不会亡国,我的士兵也不会白白牺牲,我的子民更不会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而我——”
她顿了顿,下巴微抬,高傲如王者降临。
“更不可能对他听之任之!”
“但你是神!”
祭渊大喊着:“神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之事,大人难道忘了吗?!”
“大人做事从来都是这般不计后果,一如当年龙族被屠!”
白婳瞳孔一缩,那藏在心口里数百年的伤痛被人血淋淋地撕开,她终于怒不可遏。
用力一踩,祭渊口吐鲜血,两眼直翻。
“什么是神?庇佑人间是神,不管百姓祈祷是神,他是三界高高在上的神,那么此刻,我是他们所有人的神,这两者并无区别!”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也没有人看着自己的国土被摧毁,同胞被屠杀。
她虽诞生于混沌邪恶之中,却也明白世间真性情。
有人甘愿浴血沙场,只为谋求一个太平盛世,有人甘愿伏低做小,只求一时的荣华富贵。
她忽然从他眉心抽走一半的神力作为惩罚,祭渊没有反抗,也许知道就算反抗,也只会引来这个女人更恐怖的暴揍罢了。
“这一半的神力是当做你夜闯的惩罚,别忘了将孤一五一十的给给天道。”
白婳松了脚,转身心满意足地欣赏着那漂亮的神力。
修为越是淳厚,神力就越是通透澄澈。
但祭渊不一样,他的神力越混浊就越厉害。
黑乎乎的一团,里面混了点点星光,远远地看去像是一片夜空中点缀了星子。
祭渊狼狈得从地上起来,痴汉般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刚刚被白婳踩过,上头似乎都还残留着香气。
他痴迷地深嗅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如果有可能,他倒是希望白婳能够再来一脚。
不过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快些滚吧。
祭渊一走,房间里就恢复了正常,风又温柔地吹了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叫来了东篱,将昨晚从祭渊身体里抽出来的神力猛地打入东篱体内。
“陛下,这是什么?”
东篱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就感觉自己身体被一股极寒之感所侵蚀。
她冷得直哆嗦,双手抱着臂膀不停地来回搓。
“神的神力,你若能够消化,此后就不必畏惧阳光,若是不能,你将会和这神力一同湮灭,再也不复存在。”
东篱惊恐得瞪大双眼,她来不及说话,嘴唇冻得发紫,倒在地上不停的哆嗦抽搐着。
白婳先前还在忧心怎么改善东篱的现状,没想到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祭渊至阴至寒,他的神力和东篱再合适不过了。
她站在门口,轻声说:“想要活着就努力地熬下去,明白吗?”
她关了门,不管东篱在里面如何煎熬痛苦。
东篱非人非鬼,为了让她继续活下去,总得用一些极端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