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理当被世人铭记。
这世上没有人不贪生怕死,他们只是挺起了自己的铮铮傲骨,没有让敌人得逞,也没有让敌人耻笑。
相反的是,铁达尔会被世人授以骂名,而他们的傲骨和热血则将流芳百世。
等到铁达尔撤军之后,东洲城门才被打开,他们要将那些甘愿赴死之人的尸体带回家好生安葬。
在人们心里,他们每个人都是英雄,是无与伦比,顶天立地的英雄!
诚如代惊棠,这笔买卖不亏,明明他已经赢了周易安,可心里却无半点喜悦之感。
烈酒灼喉,明知这场战争他一定要赢,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铁达尔未来的边疆国土。
但今日那些大端百姓的壮举,似乎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王爷,周易安咱们已经安置妥当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代惊棠放下酒壶,刷地起身朝外走去。
周易安被关在铁笼里,手脚都捆上了铁链,在这里,他还看见了许多同样被掳来的女孩儿。
原来他们所抓的俘虏不止今天的那些。
也许他会故技重施,用这些俘虏去威胁东洲。
“你放心,本王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你今日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来交换俘虏,那么本王就不会再用这些俘虏去威胁你的士兵。”
代惊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今日代王殿下已经赢了,又为何要来找我?”
周易安满身狼狈地问。
代惊棠却摇了摇头说:“不,是你赢了,本王输了。”
“本王爷没想到你大端朝的人居然如此傲骨铮铮,宁死不屈。”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最后却被现实打脸,如果说他心中没有被震撼到,肯定是假的。
见他沉默了下去,代惊棠又问:“你如今已是阶下囚,不再是什么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周易安,你可曾后悔过将萧君策给卖了?”
代惊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刺在他心上。
“也许后悔吧。”
“如果是本王也会后悔,为了杀他一人,以致连失几座城池,许多百姓无辜惨死,你今日甘愿为俘虏,也是因为如此吧!”
因为想要赎罪,想要让自己的心不那么煎熬愧疚。
他虽然看不起周易安的为人,但他甘为俘虏这一点,他还是敬佩的。
“代王殿下深知人心隔肚皮,就不怕我周某人是另有所图吗?”
代惊棠笑了笑,反问他:“那你就不怕本王也另有所图?”
周易安眉心一皱:“什么意思?”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说道:“在本王心中你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又如何能与那些俘虏来比?”
“本王之所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是看在你曾是惠安郡主的夫君罢了,她现在贵为女皇,虽说你当初对她不好,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本王就不信她不会来救你。”
这才是代惊棠真正的目的。
他已经得知白婳御驾亲征的消息,那位金尊玉贵的女皇陛下届时又该如何选择。
“呵呵呵!”
周易安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悲凉而嘲讽。
“你笑什么?”
“我在笑殿下打错如意算盘了,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冷血,我对她而言就如臭老鼠一般,又怎会指望她来救我?”
周易安倒是很清楚自己在白婳心里的定位,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你指望与否那是你的事,能不能让他来救你那是本王的事,周易安,本王还要多谢你当初对你这位妻子的折磨和羞辱,否则本王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代惊棠越是往下说,周易安就笑得越大声。
“你居然看上了那个女人,你居然看上了她?”
“哈哈哈,那种蛇蝎心肠手段残忍的女人,你会在她手上吃到苦头的,她不会放过一个折磨她子民的人的。”
周易安意味深长地说着:“代王殿下如果不想死得太惨,就最好将这些女孩儿都放了。”
代惊棠大概以为她是在危言耸听,一个女人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周易安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白婳一些的,她虽对自己心狠手辣,可也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的事情来。
只是对于自己和长歌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罢了。
那个女人……
她不爱就是不爱,恨就是恨。
“代王殿下,周某劝你还是不要打那个女人的主意较好,她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更不是你能拥有的。”
他没有这个资格,代惊棠也没有。
也许在人们眼中,只有萧君策才配与她比肩吧?
自己又算得了什么,给她提鞋都没有资格罢了。
他一边想着曾经的过往,一边苦笑着。
心里翻涌的全是苦涩和酸楚。
他后悔了,后悔曾经将一颗心都放在长歌身上,到最后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爱长歌。
之所以对她那么好,不过是源于年少时许下的承诺而已。
曾经有人将真心剖出来放在他面前,他嗤之以鼻,并将其揉碎踩得稀烂。
而今放低姿态卑微祈求,都不会得来她一个怜悯的眼神。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
“你放心,你曾经得不到的女人本王有的是手段将她征服。”
女人而已,只要稍稍用些手段,她们就会主动将自己的心奉上来,等待着男人的怜爱和疼宠。
周易安看着他自信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曾经他也是这样以为的,觉得只要对那个女人稍稍好些,她就能对自己感激涕零,百般讨好。
“那周某就在这里预祝代王殿下心想事成吧。”
虽说代惊棠放了一半的俘虏,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向东周城再次出兵。
东洲易守难攻,是块难啃的骨头,也是大端朝最后的一道保护墙。
他们连着和东洲耗了两天都还是没有将这块骨头啃下来。
北境朝传达了信件,若是三日之内再拿不下东洲城,北境潮将不会再给铁达尔予以支援。
“哼,他真当自己北境朝是个东西了,要不是我铁达尔地境小,凭着我族的精兵悍马,还怕它一个北境不成?”
代惊棠气急败坏地将信件都撕了个碎,彼时正是斜阳西下,双方战火未停,狼烟弥漫大地。
战车疯狂地撞击着东洲城门,火石轰炸城墙,云梯疯狂向上攀爬,巨石滚滚,混着热油淋下,密密麻麻的敌军企图攻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