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宁侧过头来,看向垂眸静立的明月,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向上一挑,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连同他温润的声音也带起了几分魅惑诱人的意味,“夏姑娘,那么对于一个好奇心盛的人,又该怎么打发他呢?”
明月心下一紧,她知道杨天宁这哪里是在询问钉子之事,分明是借故相询她对他有所隐瞒的事情。
“我以为......”明月平静地看着杨天宁,她一双清亮的眸子闪过一道璀璨的光华,“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杨天宁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方才幽幽地叹息道,“不出户庭,无咎么……”
“哈!夏姑娘果然好口才!”杨天宁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一扫之前的沉郁之气,拱手说道,“在下输了。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
明月当即明白杨天宁心里已消除了芥蒂,心中不免也松了一口气。她与他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因炎月印的影响,如今对他的性格倒是多了几分了解。只觉得眼前的这位杨公子,心思极其细密,便是出其不意地闹些小脾气,情绪也轻易不外露,唯有与他相处多年的手下,才能从他分毫析厘的语气中探知他的心思。但同时,他心胸坦荡,纳谏如流,是位极其聪慧的明眼人。
明月当下也面色如常地回了一礼:“金爷客气了。”
“爷,你们在说什么啊?!”钉子见二人不过说了几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话,气氛就莫名其妙地融洽起来了,完全二丈摸不到头脑。
“叫你终日里不学无术!”杨天宁瞥了一眼钉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钉子尴尬地挠了挠头,扭过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明月。
明月只得耐心解释道:“金爷说的‘不出户庭,无咎’这句话乃是易经节卦关于‘初九’的爻辞,而我说的则是孔子关于这句爻辞的注解。孔子说:之所以总有‘乱’发生,根源往往是由言语引发的。君王说话不慎密则失信于臣子,臣子说话不慎密则灾殃及身,重要的事情不慎密则会造成祸害。所以,我们说话必须要慎密。对于机密之事千万不能泄露。”
“原来是这样啊!”钉子连忙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心下却在暗自嘀咕:爷方才看起来有些生气了,莫不是怕我把昨晚上的事情说出去?!可其实我啥都不知道啊。不过既然爷那么在意,那无论如何,昨晚之事都得那个......慎密!对!慎密!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这番心思自然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明月心中,明月只觉得面上微微发烫,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闷着头继续啃手边的馒头。
吃过早点,钉子照旧载着明月出门,只不过这一趟出门却是要去北镇抚司墙根边上走一遭,加之杨天宁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出门之前特意嘱咐了钉子三四回,要仔细些,需稳妥些,搞得钉子难免紧张了起来。
明月见他拘谨,安慰他道:不过是佯装路过,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这才让钉子稍微放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