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不出半刻,便在距离城门一里外的东北方向,发现了一辆停驻的马车。
任经行大喜过望,正要上前,却听得那少年低声道:“别去!情况有些不对!”
“怎么了?”
“那马车上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大夫!”天赐眼尖得厉害,早已看到被夜风吹起的车帘下,那车厢分明空空荡荡。而一个弓着身的人影,呆坐在马车的前辕上,眼睛正痴痴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那边!”天赐身形一动,已向着江大夫眼中盯着的方向,迅速移了过去。任经行此时,对身边这少年的探查本领,亦是十分信服。闻言也不带丝毫犹豫地跟了上去。
二人如之前一般,一路追踪。很快穿过延绥镇外的一处小林子,又翻过低矮的山头,来到一片开阔的盐沼地附近。
天赐正打算继续追踪,忽听得身后任经行“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直沉稳的脚步声也倏然停了下来。他不由得回头去看。这一看,却见任经行如槁木死灰一般,整个人昏沉沉地立着,两眼无神、目光呆滞,似乎被什么东西瞬间抽去了精气神。
“怎么了?”天赐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任经行什么都没有说,可他面上渐渐有了反应。他盯着前方的那片盐沼地,眉眼之间染了一层阴晦森然的恨意。
“果然……”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天赐听了任经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心里却是一片清明。他心道,看来任经行果然了解许多内情,至少他之前定然来过这片盐沼地,而且看起来,似乎也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天赐没有继续追踪陈少轩等人的足迹,也没有继续追问任经行关于之前的往事,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任经行下一步行动。
很快,正如他所预料的,任经行忽然身形一动,朝着那片盐沼地的东南方向飞奔而去。他的身形如鬼魅一般,飞快地穿梭在盐湖边缘处的低矮灌木丛中。很快,他便靠近了一处宽阔的大盐湖。而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天赐,甚至能远远瞧见守在大盐湖畔士卒影影绰绰的身影。
“这是要去盐湖?再靠近一些的话,会被守卫发现的。”天赐心头正在生疑,却见任经行一个急转,竟是绕开了这片盐湖,钻过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来到了旁边一处小盐池附近的山坡下。
那山坡低矮,光秃秃的坡上没有任何灌木杂草,只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岩石。褐红色的地表上,有风化成片的红色砾岩,那些红色的石块在泛白的淡淡月光之下,像极了鲜血的颜色。
任经行停下了脚步,他的脸色黑如锅底,一双散发着凌冽寒意的双目死死盯着那个小山坡,仿佛那里有他的头等仇人,他看起来竟隐隐有种,要把那山坡活剥了吞进肚子的架势。
此时明明是仲夏,但不知为何,天赐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骤冷,眼前本是一览无余的小山坡上忽然弥漫起一层白纱似的浓雾。
“呵呵。”任经行忽然冷笑了起来,这笑声阴森恐怖,仿佛从地狱中传出一般,天赐倒是毫无反应,他在被称为人间地狱的昭狱里待了多年,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只不过,他见任经行只是冷冷看着,迟迟没有上前,不由得身子一倾,挪动脚步,想上前去查看一番。
“我劝你不要去。”任经行此时忽然开口说道。
“……”天赐默默地收回了脚步。眼下这个情况,他相信任经行暂时还没有要翻脸害他的心思。既然叫他不要去,定然有道理。只是他有种感觉,哪怕是他主动开口询问,任经行也不会告诉他不要去的原因。
于是,天赐抬起头来,重新审视起眼前这座忽然弥漫起浓雾的小山坡,他的直觉天生便比常人敏锐许多,这一点也是陆统领最欣赏他的优点之一。
果然,看了不大一会儿,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慌感,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未知危险在前方等着他。
天赐面色不显,心中却很快下了定论,这个地方极其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