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惜春
“查得怎么样?”贾珣出宫,整好迎上管三刀回来。
管三刀道:“意料之外,这里有两封信,你看看。”
信是贾珍写的,其中提到关于贾惜春的问题,似乎这位大哥对这位妹妹颇有微词,并不想她留在宁国府。
事实上贾惜春一直被养在荣国府,甚至并不想回宁国,照理说,兄妹之间,何至于如此大的隔阂。
“这有什么意料之外的?”
“伯爷,你瞧这个。”管三刀取出一枚游龙玉佩,贾珣仔细瞧了几回,心中大惊。
摸了摸,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两相比对,恰似阴阳鱼一般严丝合缝,形成了一个圆。
贾珣暗想:这是怎么回事?这玉佩是母亲留给自己的。
他一直以为,另一半在贾琳身上,前次相见,并不以此为要事,不曾问过,如今却在这里看见,不由想起上次和贾敬见面的场景,似乎和母亲是旧相识。
“还有别的吗?”
管三刀有拿出一张手绢,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什么地方?”
“当初见贾敬时遇见的暗卫,或许试图拉拢伯爷。”
贾珣摇头,道:“如今局势大不相同,当时群魔乱舞,不听见他们动静,如今京师大定,反倒暗藏鬼胎,我又不傻,不去。”
贾珣将手绢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异香冲击了脑门,险些跌下马,将手绢揣怀里。
问道:“我的蒸汽车什么时候能到?”
秦三道:“就这几天,总要保证安全。”
……
含元殿。
当众臣离开后,忠顺王从偏殿中出来,跪伏在陛下。
情深意切的喊道:“陛下,你是了解臣弟的,臣弟就算不是最忠心的,也是最识时务的,难道还看不出王兄才是真正的昊天之子,命世之才,我只是当了一个引子罢了,让那些心怀异心的人冒出头来,这一切,也是父皇的意思。”
“所以心怀异心的人冒出头来,为了稳定,我还拿他们没有太好的办法,不得已大赦了,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来,这就是我的好弟弟在帮我吗?”
“臣弟才疏学浅,实在不知为何会发展成这样,但以臣弟之浅见,陛下并不为此所困,正所以为陛下所用了?”
乾德帝笑了笑,摇头道:“境况没有那么好,你我是亲兄弟,十多年前,你帮了我,我不会忘记,宗室诸王,权重无过于你,未来,咱们还可以是这样的兄弟,朕的内务府,还要你来掌管,届时工商大兴,所掌管的产业更为庞大,旁人朕如何信得过。”
忠顺王不管信不信,都作欢喜状,问道:“不知皇兄尚为何事烦忧?”
“四王八公这些老牌勋贵,是朕首要担忧的事,前次因太上皇为人挟持,此类人听信妄言,甚至推波助澜,欲倾覆朝廷,参与者有,但终究证据不明,且牵连甚众,朕亦不好追究,可心里却总还不是滋味,弟可为兄解此忧?”
忠顺王道:“四王八公,权势已和开国时差很多了,其关键在于,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联姻数十年,谁又没点儿亲戚关系,相互之间,帮扶的不少,纵然有山东勋贵和江南世族的位置上的区别,但涉及到皇权和将权的时候,他们总还能联合起来。”
顿了顿,忠顺王接着道:“对此局面,臣弟有两个法子,请皇兄拿决定。”
“你说来。”
“其一便是继续前次上皇未完之计,引蛇出洞,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据臣观察,贾敬手中必然还有一只当年义忠亲王留下的暗卫,一直潜伏着,舍此之外,是否其他人还有,可见一斑,莫若诱而捕之,一战破敌而扬威。”
乾德帝并没有问怎么引蛇出洞,引导出来打不过又如何,而是笑道:“其二呢?”
“其二便是分而破之。”
“好了。”乾德帝打断了忠顺王的述说,默然了许久,眼睛也闭上。
忽问:“你打算怎么分而破之?”
忠顺王缓缓走上御阶,在乾德帝身边的一张胡凳坐下,笑着讲述他的计划。
乾德帝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时而欢笑。
……
贾枚拿着贾珣带回来的游龙玉佩,一时间,回忆猛烈地袭击了他平静的心湖,泛起波浪来。
“这枚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
“在玄真观找到的。”
“贾敬?”贾枚攥着这枚玉佩,眼中折射出滔天恨意,看似已经放下一切的老人,又爆发出少年的血性来。
“父亲,怎么回事?”
贾枚叹了口气,作追缅状,述说道:“那时我还年轻,正是少年意气之时,难免有贪花好色之举,观你行事,你一定懂的,有些人你明知是错,总还是会冲动,不计后果。”
贾珣暗自吐槽,什么叫我一定懂的,虽然确实也懂一点点。
“那时和我偶然相识的有两个人,身份比较特殊,一个就是那位据说是自杀的郡主,我也去牢里走了一遭,倒也自觉通透了些,其实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女人,她是贾敬的妻子,那时候的贾敬,风头无两,是朝堂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或许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容易冷落家人吧,倒让我们有了相识至于更进一步的机会。”
贾枚白发苍苍,形容消瘦,在自己儿子面前,述说着曾经的风流往事,不以为耻辱,语调过于平静,听不出是追忆还是悔恨。
“那一枚玉佩原是你母亲给我的,后来我丢了,大约也知道丢在了哪里,但没来得及去问,后来义忠亲王之乱发了,一时也没机会,等我再听说她的消息,却是已经过世了,对外所言的是,生育之后,身体虚弱,邪风入体,一时不支,呜呼去了,那时我虽颇有感触,但因你母亲也在那场大乱中离世,你大哥负气出走,心力交瘁,也便再无心思去想其余事,大约也就淡忘了。”
贾珣大概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情景,对于父亲的态度,也很难说得明白,要说没有埋怨,似乎有一点,但要说多恨,也恨不起来。
人总是不自觉的偏爱陪伴身边的人,尽管在是非曲直上,他似乎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可转念又想起自己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心里又暗暗警醒,莫要等到意外发生,才为之追悔。
贾珣听了这些,忽然惊愕道:“父亲,你瞧这信。”
贾枚读着信,表情一点点改变,终于呜呼一声,掉下泪来,晕开了白纸上的墨迹。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你太软弱了,为什么到这时候,还不敢承认,她们都是因你而死的,因你而死的!”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她的一切。”
贾珣便将贾惜春的年岁,和所处的境况大概说了。
“大约是了,或许他们许久不同房了,因此能确定,又是家丑不可外扬,因此冷淡对待,让她郁郁而亡。”
贾枚自这样说着,说给自己听。
有些事不能想太明白,现实总是尖锐的,模糊的回忆可以稍微温柔些,让他去寻到一个暖些的倚靠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