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立言
“哪几件事？”
贾珣道：“首先便是这份圣旨。”
说着便去取来，王虚看了一回，问道：“甄家在京的人如今在哪里，伯爷可去了？”
贾珣道：“去了，人入了宫，并未参加祭奠，估摸着去了太上皇那里了。”
王虚笑道：“如此，便要恭喜伯爷了。”
“此话何意啊？”
“事不可为，正是抽身的良机，这是一场大风暴，卷入其中，没有好处，伯爷还没有在此时上桌吃饭的地位，不如舍了。”
贾珣道：“先生之言，我也知道，但如今皇命在身，虽然完不了命，如何走得开？”
王虚道：“会有机会的，不会太久，伯爷必须谨记，一旦有机会，不能放手，哪怕是让皇帝不快，也要迅速抽身。”
贾珣道：“先生虽未明说，但我也猜出一二，莫非先生以为，必然是两败俱伤，要我在外而安？”
王虚道：“这是原因之一，但没有完全把握，真正的原因我说过了，伯爷没有上桌的资格，当然不值得倾其所有。”
未然之事，贾珣也没过于纠结，又道：“还有个事，红巾会的人来京，还有意拉拢我，还暗示我，过些时候会有危机，倒时候会去找他们合作。”
王虚想了会子，问：“伯爷为何没将人拿住，或是报于皇帝调人？”
贾珣道：“虽有敌人，也有几个朋友。”
王虚笑道：“我懂得，其实红巾会来京，也表露出其内部的分裂，长期以来，红巾会都是在民间活动，组织过多次农民军，但都失败了，虽然看起来规模越发宏大，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的。”
“我估摸着，其头领之中，有部分人决定走另一条路了，从民间起义转而走政治投机的路子，这无疑是尽快获取权力的办法，再通过在朝廷的影响力去执行最初的纲领。”
贾珣道：“这恐怕不对，底层的力量无疑会被投机者利用，成为其从政的牺牲品，这恐怕很难说服人。”
王虚道：“老百姓是用不着说服的，决策层面上，可能许多人都动摇了吧，从最初的组成时，也不乏不得志的读书人和豪强，从趋势上看，这种分裂在失败的创伤后会愈发明显。”
虽然没有证据，贾珣还是比较认可王虚的分析，他也觉得红巾会内部话语权正在发生转变。
“拉拢伯爷，也不过是顺手而为，至于说危机，也是存在的，但是所谓危机，‘危’中有‘机’，我倒巴不得这所谓危机来的快些才好。”
贾珣道：“对于危机本身，我倒是不那么关心，但有人能预言危机，我有些在意。”
王虚笑道：“他纵然能预言，又如何呢？仍旧是见不得光，所以才捕风捉影，他如果又能决定你命运的能力，恐怕很难保持谦逊了。”
“听先生所言，再无疑虑，原本的疑问也消散了。”
王虚道：“伯爷既无疑问，我却有句话，想劝伯爷一句。”
“先生请讲。”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谁都会犯错，如果的确能认识并改过来，伯爷应当给这样的机会。”
贾珣道：“先生此话，恐怕有些不妥当，若是背叛被允许，墙头草会越来越多的。”
王虚摇头道：“伯爷一叶障目了，若是对犯了错的朋友无法原谅，曾经的敌人时不会相信伯爷的宽容的。”
贾珣死死盯着王虚，道：“如何再去信任，一个背叛你的人？”
王虚悠然道：“让他没有背叛的能力。”
“太虚无缥缈了。”
“如果从来没有效忠，又谈何忠诚呢？伯爷忠诚吗？”
贾珣笑问：“那先生效忠了吗？”
王虚点头，又摇头。
“我之忠诚，在伯爷之选择。”
贾珣道：“多谢先生良言。”
王虚道：“不过为伯爷稍微宽心罢了，原谅并不总是软弱，世间也难寻绝对的纯洁，瑕疵有时也是一种点缀。”
贾珣笑道：“不，世间有绝对的纯洁。”
王虚也笑了。
在良久的静默中，黛玉回府了，王虚这便辞了贾珣出府去。贾珣大部分的商业网络，都大约知晓他，甚至他也有相当大的权限，去处置工商事务。
黛玉刚进了垂花门，便遇见贾珣，笑道：“今儿却得了闲？”
“事儿哪里就忙得完。”
“今儿胶东侯府的太夫人和我说，让你别闹得动静太大，她年纪大了，听不得吵闹。”
“再不吵闹她的，过些时候，我打算离京去，好生筑路吧。”
黛玉道：“是该离开了。”
贾珣见她神色略有些黯然，道：“怎么，夫人不与我同行？”
黛玉扭头道：“我要同行吗？”
贾珣道：“咱们府上也没有许多要关照的，一起吧，和夫人分别一两日也罢了，久了我可受不了的。”
黛玉白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好受不了的。”
“那你有什么好受不了的。”
“不想理你。”
探春忽从屋里出来，笑道：“两口子这才刚完婚呢，怎么就拌起嘴来了。”
黛玉道：“三丫头怎么还在呢？”
探春道：“这才多久，就要赶人了，可是我在这儿，打扰到林姐姐了。”
“说什么呢？只怕老太太、太太担心你呢。”
探春道：“说来也好笑，今儿起来时候倒早，去林姐姐书房瞧了瞧，这一看，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犟不过，便吃了些，大约就这个时候了。”
黛玉问：“你瞧什么？这么入迷。”
探春道：“在看那本代数，原来用这种未知数的方法，解鸡兔同笼的问题这样简单，莫非这些法子，都是林姐夫想出来的？”
贾珣道：“我琢磨了一些，大部分还是研究院的人搞出来的。”
探春打趣道：“立功、立言，林姐夫都是不朽之人了。”
贾珣笑道：“圣人言有三不朽，三妹妹单说立功、立言，莫非是在暗示我是个缺德的人？”
探春连忙否认道：“我可没这样说。”
“林姐姐，你就眼睁睁看着姐夫冤枉我？”
黛玉道：“别人说的，我便信了，你说的，那定然没冤枉的了。”
探春道：“你们两个一条心，我说不过你们的，侍书，收拾东西，走了。”
黛玉笑道：“瞧瞧三丫头，上门什么都不带，临走还要顺些东西走，可一点不客气。”
探春笑道：“我若是客气了，可不是拿林姐姐当外人了。”
黛玉道：“可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不成？”
探春脸一红，瞪了她一眼，道：“什么玩笑都开。”
黛玉道：“好妹妹，原谅我吧。”
探春气笑道：“哪像个做太太的人。”
黛玉道：“我是不像的，日后定要来三丫头婆家去瞧瞧，看我三妹妹是怎么当家的。”
“那你慢慢等吧。”
探春说着，只见侍书果然抱着个包裹，翠墨还拿着几支硬笔。
贾珣道：“京城不太平，请徐林姐姐送三妹妹吧。”
黛玉拉着探春的手，笑道：“可把我都比下去了。”
“再胡说，我可不来了。”
“不说了，得了空闲，三妹妹只管来寻我说会子话，便是姐妹们的情分了。”
闻言，探春不由有些感伤起来，话道：“林姐姐多来看看我们，才是正理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