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难处
“你怎么得到的消息？”
贾珣示意他坐下，一边问。
柳湘莲神色略有些呆滞，先是摇摇头，身上一颤，似乎又回了些神。
回忆着道：“那日从薛家离开后，便有一个女子找到我，问我想不想报仇，还说有个绝色美女想认识我。”
贾珣失笑：“这你也信？”
“我自然是不信的，但也觉得有趣，便问她，要如何帮我报仇，又哪里的绝色美女，如何知道我的，又怎么想认识我？”
柳湘莲终于将酒喝下去，酒却已经有些冷了。
接着道：“但对于我的问题，对方却不答话，只笑吟吟地，后将我带到了一条船上，她倒没有骗我，我的确见到了一个绝色美人。”
见他几分期待，几分惶恐，贾珣问：“于是你们云雨共历，几度春宵了？”
柳湘莲点了头。
“后来我便跟着她们一起，也不知行了多远，过了一段日子才发现，这个女子却是极浪荡的，并非良人。”
贾珣暗笑，也不戳破。又问：“后来呢？”
柳湘莲道：“后来我才知道了，她们的组织叫百花会，里头有一个刺客队伍，叫做‘蔷薇园’，据说收了一大笔银子，完成一份刺杀清单，其中便有伯爷的名字。”
贾珣问：“可还记得别的谁吗？”
“我只大约瞥了一眼，因伯爷的名字标了红，这才记得。”
“这么说来，你既然能看到名单，难道没什么把柄被拿住？”
柳湘莲回想起自己看到这名单的时候，正好被拿着把柄，却不肯直言，摇头道：“只是偶然，对方的确有派人看管我，不过略施计谋，还是逃了出来。”
“不会是美男计吧？”
“怎~怎么会？”
“玩笑罢了，你倒不计前嫌，反要救我一回，我不理解。”
柳湘莲倒爽快，正色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在下想要追随伯爷，也有个建立功业的机会，是以来此。”
“若事情属实，你也算搭救我一次，况且颇有武艺，我自然是愿意多这样一位良才，但从小事做起，你肯吗？”
柳湘莲道：“伯爷肯收留在下，再无不可。”
贾珣道：“既然如此，明日便可上任了，就先往护路军养马吧。”
“养马？”
“对，养马，怎么了，孙大圣开始还是做的弼马温呢，嫌小？”
柳湘莲忙道:“伯爷误会，不嫌，我这就回去准备，定将战马养肥。”
“养驮马便是了，战马金贵，养坏了可不够赔的，先学一二月，若养得好，再将战马给你养。”
贾珣看着柳湘莲退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果然去养马，还是悄悄跑路，若他能放下傲气，倒也是个可用之人。
一边取出信件，写回复，一边将来素叫来。
“爷找我什么事？”
贾珣也不抬头，道：“之前我有叫你去调查梅翰林家的情况，查得怎么样？”
来素道：“我记不太清，材料还要去找找。”
过了一会子，捧着一本小册子回来。
笑回道：“这梅家还挺禁不起查的，这家三个儿子，定的都是商贾之家，大儿子已经成亲，凭着官宦人家的身份，算计着儿媳妇的嫁妆钱过日子，因此听闻薛家遭了难，拿不出这么多嫁妆，便有反悔的心思，只装作不知，女儿家总不好直接上门，就要乘着上任地方，将这婚期拖过去了。”
贾珣问：“怎么不寻个仕宦人家？”
“爷不晓得，缺什么想什么，当官自然是威风了，日子总要过的，莫说是这穷翰林了，哪怕是公侯府邸，未必没这样的心思。”
贾珣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来素直低着头。又想起薛家和贾家，或许真有这关系也说不准。
“倒涨了些见识，虽说有些势利，到底也算不得什么，还有更过的没有？”
来素道：“还有就是淫乱的事了，跟着师父查了一阵子，却见怪不怪了。”
“都有哪些？”
“光说这梅翰林，就和他嫂子、包括大儿媳妇不清不楚的。”
贾珣抬头，笑道：“我瞧着你兴奋得很，可是污七八糟的瞧多了。”
来素道：“不过猎奇了，他妻子背着他，也没少乘着礼佛的间隙，去会会花和尚的，或许这小儿子未必是亲生的。”
贾珣道：“就调查这些去了？”
“这可不是丑事吗？”
贾珣一想也是，和贾珍一样的死扒灰，吩咐道：“就这个了，有这事儿，婚事也成不了，也算有个交代了，回头给许焦裁去个消息，登个故事，就叫《寻梅下流》好了，随后你再找人去撺掇撺掇梅家人，给个发财的机会，上钩了再给他精穷了，就够了，也别赶尽杀绝。”
来素应了，贾珣想了想又道：“这事我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来素也懵了，这不都报你了，自己怎么知道你忘了，却不敢这样回，只愣着。
来素虽没入官场，也算学到点儿当官儿的精髓了。
上司可以自己认识到错误，但你别逞能去指出来。
果然，只片刻后，贾珣道：“和你没关系，去吧，我得找个秘书来。”
贾珣当即写了折子，想请将市易司的凌行调来，协助具体事项。
照理说市易司步入正轨后，也是个肥差，但田税是当务之急，商税就退居次要地位，贾珣还是比较有把握乾德帝会批准。
但凌行会不会高兴，就不好说了。
……
一直到天黑，看不清字，贾珣方离开书房。
披上大衣，点着灯，往郡主府去。
“都走了吗？”贾珣由丫头引着，往暖阁中去，见黛玉光着脚丫子在蜷缩在炉火边的椅子上。
“嗯，这会子又来作什么？姐妹们在的时候却要去忙。”黛玉抬了抬眼，又盯着泛着红光的炉子。
贾珣笑道：“到底都大了，和我一起玩算什么事，对姑娘们名声也不好。”
黛玉不答。
贾珣喊紫鹃道：“灯点上，怎么这样节省了？”
紫鹃一边点上灯，一边道：“郡主说太亮空荡荡的。”
贾珣解下披风，紫鹃接过去，也坐在炉边烤手。
“也不必急着回那边园子去，明儿给妹妹送些新书过来。”
黛玉忽带着颤声道：“大姐姐问起你来。”
“谁？”
“贵妃。”
贾珣想起曾在甄太妃的宫殿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的贾元春。
“她问我作什么？”
黛玉道：“或许就随便问问吧。”
贾珣见她情绪有些怪，又问：“可有什么为难的事？”
黛玉只是愣着，并不回答。
贾珣柔声道：“有什么事和我都说不得，妹妹莫非将我当外人的。”
黛玉仰头，看着贾珣，眼中有泪光闪烁。
贾珣也顾不得问，只将她抱起来，低声道：“不想说便不说吧，没什么的。”
黛玉在他怀里低声抽泣着，贾珣心知她遇着难处了，一时不明白具体是什么，又暗恼自己粗心，还有跟着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过了许久，黛玉才止住泪，贾珣低头看她，还是一副梨花带雨的萧索情景。
“你放我下来。”
“你跟我讲，发生甚么事，我才放你下来。”
“我跟你讲。”
贾珣见她面色凝重，喊了声道：“紫鹃，姑娘的鞋呢，又跑哪里去了？”
紫鹃闻声，将鞋拿过来，又道：“姑娘还没吃饭，我刚让厨房做去了。”
“我也没吃呢，你在去一趟。”
紫鹃心里想着，我再怎么傻，还能只叫一个人的饭不成，心知他们要说话，自退到外间去候着。
黛玉却忽拉住贾珣的手往外面跑。
“郡主，灯！”紫鹃和雪雁都提着灯跟上。
两人到了后面花园里，在两颗槐树下的秋千前面，徐林跟着将斗篷拿来，给黛玉披上，紫鹃也将贾珣的披风拿来。
“灯给我，自回去吧。”
紫鹃将自己手里的琉璃灯递给贾珣。自己跟在雪雁身后，站在远处的檐下。
黛玉问：“皇后和贵妃，会有冲突吗？”
这一问，贾珣也便明白了。
一边将披风搭着一部分在黛玉肩头，一边道：“有人想让你表态？”
黛玉道：“不是，算是暗示吧。”
贾珣笑道：“你还说我呢，这事也是你给自己不痛快了。”
“皇后和贵妃当然会有冲突，但这个冲突不是你能决定的，莫非你以为，自己是个大英雄，要为天下苍生担负起责任。”
黛玉嗔道：“哪里就这样了。”
“荣府里如果是缺钱，你可以借些，也不必指望着还钱，再深的事，别去掺和，我原不想你再回那边的，那边太乱了，但到底是你亲人，纵然有些人心思不纯，还是有真心爱护你的长辈和姐妹的。”
良久，黛玉方道了声：“谢谢！”
“怎么这样客气了？”
“就算我做了不聪明的事，你还是给我找理由，让我去做，我真的很感激。”
贾珣见她说得认真，笑道：“那我接受你的感谢了。”
“琴妹妹的事，到底怎样了？”
“不会让他们拖过去的，但这桩婚事也不能成的，不过琴妹妹年纪还小，还有时间，再寻吧。”
黛玉道：“要你帮忙，你把事情搞黄了，自然也要帮人帮到底了。”
“郡主发话了，敢不从命？让她把条件列出来，我来办。”
“你喜欢宝姐姐吗？”
贾珣刚要脱口而出，当然喜欢呀。侧过头却见黛玉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会这么问？”
“那到底是不是呢？你知道，我最恨人骗我了。”
……
有几章过渡章节，会比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