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刚刚听到的,都是韩某呕心沥血谱出的琴曲。韩某一向醉心抚琴,不过问世事,却不想被人诬陷抄袭。”
“韩某平生无所指向,惟愿能凭拙作搏诸位一笑。若是韩某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海涵。只是抄袭之责,韩某作为琴师,实在是担当不起,还请口诛笔伐之人高抬贵手,放过韩某。”
殷乐摇了摇铁扇,听见身旁谢林翳开口:“好一个不要廉耻的恶心之徒。”
殷乐转过眸子,看见谢林翳满眼的厌恶,正将手中誊抄下来的曲谱卷起,放入怀中。
“恐怕之后还会有更不要脸的。”殷乐轻笑,“这些矫揉造作之人,我见多了。不信?你且看着,恐怕没一会儿之后,便会有人上台,自称围观群众,主持公道。”
话音刚落,已经退居幕后的花柔撩起帘子,走到了台前。
她的腰身不盈一握,走起路来风姿绰约,白皙的身子更是让人垂涎。
“妾身虽是风月场的粗鄙之人,却也是韩琴师的听众。韩琴师的人品,我是知道的,妾之言虽是微不足道,可韩琴师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从未想过竟有人会如此恶语伤人,陷他于抄袭这般不义之地。”
她轻声细语,声音挑动了台下众人的心思。
一通讲话落下,已经有人激动难耐地站了起来:“究竟是何人敢侮辱韩琴师?韩琴师想必是人红是非多,关于这些流言蜚语,切莫要理会。”
“诸位。”韩照人忍不住感动,“诸位虽然人微言轻,但我深受感动。那位住在福临客栈的陆瓷安举子为何口出诬陷之言,我不知道,可我相信清者自清,我定不会受留言影响。”
“人微言轻?”人群中有女声响起,一个清秀的娘子微微抬头,冷笑,“那不知我支持韩琴师,算不算人微言轻?陆举子抄袭,甚至反咬一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他更是涉嫌谋杀书童,这种事情,三法司怎能坐视不理?”
殷乐眸子一眯,心说那个不要脸的,敢如此嚣张?
“是御史大夫的女儿,王婉。”周围人群窸窸窣窣讨论开了,御史台最高官员的嫡女,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正好陆瓷安的书童身亡,三法司里就有御史台。王姑娘敢当众为陆瓷安撑腰,想必这场案子,陆瓷安肯定是凶手无疑。
这下,陆瓷安完蛋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欢呼声、雀跃声,不绝于耳。
真是好巧。殷乐心里冷笑。
王婉正巧说话,有人正巧认识王婉,书童的案子正巧散布在人群中。
韩照人搞这些人云亦云,是想用乌合之众的力量,把陆瓷安打倒在地上,让他不得翻身。
这么一来,陆瓷安即使是无辜的,这群听众想必也不会相信了。
“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儿都能顶替父亲的官职了?”蓦地,人群中响起一声冷笑。有一女子站起身,瞪着王婉,“王姑娘,您是个姑娘家,还请您要点脸。”
“王大人是御史大夫,你用你父亲的地位散布不实消息,是对父不孝。六扇门连逮捕令都没发布,你就给陆举子定罪,是对人不义。陆举子乃进京赶考之人,未来的国之栋梁,你如此陷害栋梁之才,是对国不忠。”
“你是有何种脸面,敢说出这番不忠、不孝、不义之言?”
殷乐眸子一亮,朝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看去。正看见廖安然身边的小娘子站起身,毫不留情地诘问道。
王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回嘴:“白娘子,你这话说的不对。莫非你觉得,韩琴师会是那等抄袭之人?我喜爱韩琴师的乐曲,为他发声,如何不对?”
“哦?”白晚璞意味深长感慨一句,“原来御史大夫的女儿,被一个乐伎简简单单勾了魂,甚至敢做出残害大周之事?”
王婉气昏了头,指着白晚璞,“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
“白姑娘。”韩照人皱起眉头,佯装愁容,劝道,“是王姑娘失言了,可白姑娘,您不满王姑娘,为何要如此恶意伤人,甚至牵连其余人?”
白晚璞仰脸看着韩照人:“就是你?你写的那些曲子,尽是男女小情小爱,唯一有些不一样的,还恰恰就是那首《采莲曲》。你说你没有抄袭?可为何我在这首曲子里,听不到半分情爱?”
“哈哈哈!”她此言一出,便有人笑开了花,“小姑娘,你真是愚不可及,韩琴师这首明显讲的就是男女一见钟情,怎么就不是情爱了?”
“姑娘。”韩照人亦是掩面欲泣,“姑娘可以侮辱小人,但请不要侮辱小人的作品。小人,小人视那些为生命。”
韩照人的这句话,像是爆竹投入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瞬间,众人像是找到了契机,开始一窝蜂指责起白晚璞的言行,白晚璞的声音本就细弱,当场便被淹没。
“我管你是什么达官权贵,我今日便是拼了老命,也要维护韩琴师的清白!”
其余人还不满足,指手画脚地涌向白晚璞。
韩照人坐在台上,细声细气安慰着狂怒的听众。但在殷乐看来,他就差扑倒听众群众,笑容满面地来一句:“我在,继续。”
而花柔陪着韩照人坐着,笑着甚是开心。
“大胆!”白晚璞身后的丫鬟站不住了,叉腰厉喝,“你们说这些话,就不怕被割掉舌头吗?”
“割舌头?”有一干人正在兴头上,忍不住哄堂大笑,“你来啊,爷爷我可不怕你。”
说着,他们还伸了伸舌头。此时此刻,那干人像是被什么力量感染了一般,突然视权力为无物,对着这个未来的皇后大肆辱骂。
丫鬟气急了,转身就想叫侍卫出来,却被白晚璞挥手制止。
“骂啊,继续骂。”
白晚璞不气不恼地坐在位置上,听着周围人的喝骂,顺便还叫人保护着廖安然,不要殃及池鱼。
看着她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群众更气了。有人觉得骂得不够爽,手上刚好有一篮子鸡蛋,随手掏出一个,朝白晚璞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