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唐战对那几个成品可宝贝得很，从不轻易拿出来用。”
殷乐“哦”了一声，十指慢慢蜷缩在一块儿：“只是不知道，你过目的那些药方里，有没有叫‘三盛昙’的方子？“
谢林翳似笑非笑地看着殷乐：“乐娘子，你着急了。”
殷乐沉下眉头，又见谢林翳鼻子差点儿翘上天：“乐娘子，我可是江湖人称‘百晓生’，不仅见多识广，而且看人面，识人心，乐娘子即使隐藏得极妙，那点情绪波动还是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说人话！”殷乐扬起语调，“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救你，可不是用来八卦的。”
“乐娘子，唐战的方子里，我没看见‘三盛昙’。”谢林翳为了生命安全，只得正经回答道，“可这味毒药，我在收集情报时了解过一些。”
殷乐的十指攥紧，又稍稍一松。她低头叹了口气，重新抬头道：“说来听听。”
“娘子可知，这‘三盛昙’，为何要用‘盛’字？”谢林翳用手比划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重此毒者，必将发作三次。第一次前，中毒人毫无奇怪反应，发作时，将会有噬心蚀骨之痛，此为第一次‘盛’。”
“此后，中毒者会逐渐衰弱，直至第二次毒发前，身子会突然恢复至此前的状态，此为第二‘盛’。”
“而第三次‘盛’，则是在被毒药反复的折磨后，身体已经逐渐麻木，痛苦突然之间加重百倍，吐血数升，毒发后三日内必死。”
“这毒之所以如此之怪，是因为它集中了五个神医的智慧。那几位神医研究出此毒时，本想将它毁掉，却又觉得与其假装未曾研制出此奇毒，不如将它的解药研制出，方才任此毒流传与世间。”
“世间大多数人都以为，那五名神同时还将三盛昙的解药一起流传。但根据我这么多年收集的小道消息，实际上这几人根本没能研制出解药。这解药据说被他们研究了一半，为了掩盖愧疚，其中一个医师在死前将这一半解药混入了另一侧医书，给后世的陌生人一些线索。”
“剩余一半，还得有这些神医的子孙补齐。”谢林翳耸了耸肩，“那些神医因为诸多疑虑，不肯把毒药的配方公之于众，却造成了能研究解药的人少之又少。这毒一旦被用起，除非苍天眷顾，中毒者几乎没有寿终正寝的可能。”
殷乐深以为然，她十指相互扣着，微抵下颚：“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那五个，不对，四个医师的后人，就有机会要到毒方，甚至是解药？”
谢林翳眼角一跳，自己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乐娘子？您身边的哪位中了这毒？”他忍不住凑上前，讨打般地开口。
“莫非……”见殷乐一时没有回应，谢林翳尾音上挑，难掩惊讶之情，“是乐娘子的心上人？”
“你是不想活了？”殷乐歪头，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得谢林翳登时闭嘴。
她郁闷地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重新将头扶正：“唐战虽没把方子给你，但说不定他其实也有‘三盛昙’的配方。若他真有，此次我对上他，就有信心把方子从他手上夺回来。”
在心里大概理出了个条理，谢林翳忍不住垂下了头。他寻思良久，沉声道：“乐娘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问唐战要毒药的配方，就得暴露在他面前。他手里，是有毒药的。”
“我知道。”殷乐轻轻叹息一声，“我会小心的。”
谢林翳杵着脑袋，看着殷乐眉宇间染上一丝愁绪，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女人。
正当他心里叽叽歪歪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元欢一身黑衣站在门外，冲着门内对坐着的二人道：“乐娘子，先生要你带着你的人去见他。”
“我知道了。”殷乐答应一声，从位子上站起。没得姓名的谢林翳脸上表情不佳，无奈服了殷乐的毒药，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殷乐身后。
走入宋玉的房间，谢林翳睁大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闭目的年轻人，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夫子姓宋，双目有疾，不能视物。”见谢林翳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殷乐冲他解释，“但你莫要小瞧他，他是我夫子，你也得听他的。”
谢林翳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他惊讶的不是这点。
殷乐在救他时，似乎说过这么一句“我担心你也变成瞎子”。这个也字，恐怕就包含着眼前这位夫子。
乐娘子和这位宋先生，关系不一般啊。
前百晓生谢林翳顶呱呱又敏锐的大脑，迅速地转动着。
“见过先生。”即使知道宋玉看不见，他依然恭敬地弯下腰，向他行礼，“先生的学生着实出色，她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日后定当报答。”
“哦？”结果这句话就被宋玉盯上了，“你打算如何报答？”
谢林翳眼前一亮，莫非这位先生也……
“百晓生乃江湖组织，若说情报收集，比之于我们这些泛泛之辈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谢郎君有报恩之心，不如待我们离开此地，你将你所知的庙堂、江湖之事一一告知，如何？”宋玉全然不顾谢林翳内心的小九九，含笑问道。
谢林翳满头黑线，默默地把他在画本子里看到的男主人公误以为其余角色想要对女主人公纠缠不清而孔雀开屏大打出手的戏码，通通咽回了肚子里。
他不开口，宋玉却开了口。
……
……
一炷香时间后，谢林翳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感觉身体被掏空。
房间里那个，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谢林翳和他一来一往，不自觉地就被套出了一串串的消息，甚至那些原本打算当救命稻草的内容，也被对方钓了出来。
都说是愿者上钩，他明明是不愿的，怎么就还得被绑着摁在鱼钩上呢？谢林翳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双目饱含泪水。
殷乐背手跟在谢林翳身后，不忘捂嘴偷笑。谢林翳瞄准时机一个回头，将低着头拼命压制住勾起唇角的殷乐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