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响动,宋玉转过头,向殷乐抛来一把拂尘。殷乐顺势接过,趁机握住木柄一把,卸下了拂尘里的一把匕首。
“这是给你防身用的。”宋玉道,“虽然秦王的消息里说,那活口并未觉得神婆有多厉害,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殷乐将匕首收回原位,瞄了眼自己藏了满身的武器,心说自己可能用不到这玩意儿。她举着拂尘,走到宋玉身旁坐下。
元欢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先生,我们准备出发了。”
宋玉回了一声好,车厢微微一阵晃动,缓缓地行驶开来,从地面上掀起一大片的泥沙土石。
……
长安,定国侯府。
殷明渠捏着手里的信件,举起拳头狠狠捶在了桌上。
“老爷息怒。”何庸站在一旁,规规矩矩地劝慰道,“老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为了怕老爷一时冲动,特地让小的带话。说殷大小姐虽然顽劣,但好歹有些本事,又带了两个丫鬟和不少钱财,想必出不了什么大事。老爷现在身在朝廷,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因为小姑娘顽劣而断送了仕途。”
“冲动?”殷明渠抓狂,“瑾瑜是我唯一的女儿,她跑了,我能好好地继续在长安待着吗?”
“不行。”他抓起官帽就往外冲,“我去向陛下告假回乡,我非得亲自把这逆女抓回来不可。”
“老爷不可!”何庸急了,冲上前一把抱住殷明渠的大腿,“老爷,天子有律,正四品以上官僚未逢丁忧,不得擅自离职,更不许离开任地。如今老爷贸然请辞,恐惹圣上不喜!”
“我头顶的乌纱重要,还是我女儿重要?”殷明渠挣扎,“何庸,你放开我,不然我连你一起辞了!”
“老爷,我现在既是在为您考虑,也是在为大小姐考虑。”何庸以头抢地,磕得砰砰直响。
“老爷,如今你惹圣上不喜,不仅为您招来祸患,更是会害了大小姐。”
“如今老爷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未来大小姐亦会在京城择婿,如今老爷却让京城众人知道老爷冒犯了圣上,未来大小姐议亲时,定会处处受阻。即使老夫人有诰命在身,也是不行的啊!”
提到自家女儿,殷明渠犹豫了。何庸又说:“老爷,老夫人已经派人开始搜寻了,若是不出意外,不久后便有殷大小姐的机会。并且当年我去接殷大小姐时,是在半路遇到独自一人回家的大小姐,想必大小姐出门在外,不会出什么危险。”
老爷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小姐!大小姐!
何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罗里吧嗦一堆,硬生生拖住了殷明渠的脚步。
堂堂二品兵部尚书,如今却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面对空荡荡的定国侯府,开始对自己的不孝女骂骂咧咧起来。
何庸安抚了殷明渠,长舒一口气从定国侯府走出来。
面对熟悉的长安城,他刚打算心情愉悦地舒几口气,却眼尖地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郭采练带着贴身丫鬟蒲柳,下了马车,往不远处的醉人轩走去。
郭采练,何庸是知道的。她此前在扬州,还差点儿牵连进了殷家的人命案子。虽然殷少爷的死到最后也没有水落石出,但好歹无辜的人从未因此丧命。
可如今,郭采练去这名动京城的酒楼,莫非是约了哪家的少年郎?
高楼树立于热闹的街口,容貌清修的少女走到约定的隔间。她打开门,见到一男子覆手于琴上,柔美的琴音自指尖倾泻而出。
“昔日江陵好风光,郎君竟能在此刻重现,实在是令采练敬佩。”
郭采练立于门边,柔声说道。
“郭姑娘好见识,知道我描绘的是江南采莲女。”琴师收起古琴,抬眸看着郭采练。
……
元欢所选马匹脚力很快,再加上前期准备充分,不过几日,一行人便到了风水镇附近。
“听说这风水镇,原名陶氏镇,因为其中的镇民都姓陶。之所以改名为风水镇,全是因为神婆的指点。”
“那神婆来的蹊跷,在她来之前,陶氏镇不明不白死去数名男婴。正当村民一筹莫展之时,神婆突然出现,告诉他们此镇为不详之镇,并施术驱走了不详。镇里的一群人对巫婆感恩戴德,从此奉若神明。”
“这名神婆,还真不简单。”
殷乐抱着拂尘坐在车厢内,闭着眼睛,听宋玉给她讲故事。
宋玉能在几日的车马奔波中收集消息,并一条条理顺,殷乐在旁边看着,着实感到佩服。
听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睁开眼:“夫子的意思是,那些死去的男婴有可能是神婆做的手脚?”
离开扬州后,宋玉蒙眼的白绫,早已经不用了。他闭着眼睛,穿着道袍,一副神明下凡,高深莫测的模样。
“风水镇恰巧遭难,神婆以救世主的身份突然出现,获取全部的民心,若说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宋玉说。
“无人清楚这神婆来自何方,这神婆自从忽悠镇民追随张圭离去后,便一直待在镇子里,压根没有走的意思。”
“等我们到了风水镇,必然会和她遇上。”殷乐喃喃自语,“若她是什么顶级高手,我们可就有麻烦了。”
宋玉伸出手,在殷乐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别怕,她是异端神婆,我们可是代表了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的仙道。”
掌心的温热传到了殷乐的手背上,殷乐的目光停留一瞬,然后才听到了宋玉的话。
殷乐斜了夫子一眼:“夫子,你学生没怕啊。再说,您入戏可真快,连江湖骗子油腔滑调的嘴巴都安上了。”
“非也非也。”宋玉一甩拂尘,脸上的表情不可言喻,“我欲欺瞒他人,必先让自己信服。徒儿,你刚刚唤为师什么?”
殷乐的白眼快翻出天际,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撩起八卦袖:“师父,徒儿愿与师父一道降妖除魔。”
这架势,她就差捏起嗓子站戏台上唱戏了。脑内寻思着自己矫揉造作的模样,殷乐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一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