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欢看着那龙飞凤舞的满字,也是忍俊不禁:“殿下,您是否打算见她?”
“见啊。”李炩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我没必要遮掩着。”他把纸条翻到背面,看了眼上面补充的小字,嘴角的笑意更甚。
“元欢,去把那副红柒刀拿来。”李炩说,“既然有意结交,我总不能空着手去见她。”
……
原本以为,第二天上课,夫子铁定会传授那套神乎其神的轻功。结果殷乐竹筒倒豆般倒完了今日的内容,对方却让她回去收拾收拾。
“夫子,你不是说,教我轻功么?”殷乐细眉微挑,一副受伤了的模样。
“殿下想见你。”夫子一句话言简意赅,让殷乐瞬间压下眉头,正襟危坐,“虽然你们此前见过一次面,但正式接触,怕是第一次。”
殷乐点了点头,不由自主想到了客栈里对视的那个小娃娃。生得粉粉嫩嫩,明明才十二岁,却非要装得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可怜。
……
与董大那群人不同,秦王选的万香楼,是一等一的豪华酒楼。万香楼是包场制,只要付够了银子,一整栋酒楼都能专为你一人提供。
对,没错,秦王他包了一整栋酒楼。
当殷乐由元欢领着走进万香楼的时候,小二还对她点头哈腰,一看便知楼上的是贵客。
殷乐穿着素雅的碎花长裙,捧着小手炉来到了二楼的包厢。包厢里已经上好了菜,以为身穿锦帛的少年郎正坐在位子上等着她。
“民女,参见秦王殿下。”殷乐恭敬下拜。李炩抬眸瞥了她一眼,笑道:“堂堂定国侯嫡女,本是不用拜的,怎么,殷大姑娘反而妄自菲薄了?”
“殿下怕是有什么误解。”殷乐在地上并没有起来,“加入取意堂的,是殷乐而已。若有可能,日后跟着殿下的,也会是殷乐,而不是殷瑾瑜。”
秦王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殷乐偷眼看去,心里却颇有些叹息。
秦王啊,夫子啊,明明都还算年少,却偏生都被世事缠身,早就失了那份年少的童心。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听见秦王说,“你若抛了定国侯府嫡女的身份,你很有可能什么都不是。”
“殷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殷乐抬起头,直视着秦王的双眸。秦王的眼睛,像极了她二十岁时的眼睛,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后,沉稳而又世故,“定国侯之女,永远做不了定国侯。殷乐不想背着嫡女的身份,知道父亲薨逝。殷乐愿意与殿下结交,便是殷乐相信殿下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先生说,你的野心很大。”李炩看着殷乐,说。
“是。”殷乐笑答道,“阿乐的野心,大可吞天。阿乐不愿做池中蛙,笼中凤。都说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我偏要飞出去,破了这死规矩。”
“殷乐。”李炩念着这个名字,“名字当真不错。”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离开了椅子将殷乐扶起。殷乐的面容娇俏,手掌细嫩,扶起殷乐时,李炩甚至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他以为自己会很习惯这位姑娘,因为自己记忆中的母亲就远非常人所能及。但真正看到了殷乐,却发现她还是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若说他的母亲深处深宫,靠着父皇操纵天下,那这位姑娘就是完全投身于这乱世。
“你想以女子之身涉政?”他问。
“正是。”殷乐答道。不是靠着男人,而是一步步走上朝堂。
殷乐做好了受到世人谩骂的心理准备,也想象过站在愤怒的言官面前舌战群儒。但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引子。
“我可以帮你。”李炩说,“可你要明白,选了我,你可能会死。”
“民女明白。”殷乐仰着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好!”李炩冲她一拱手,“在下李炩,愿交你这个朋友。”
“在下,殷乐。”殷乐还了一个平礼。
李炩看着这个玲珑的姑娘,眉宇间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欣赏。他唤过元欢,从他手中取过一副双刀,递给殷乐。
“这副双刀名为红柒。”他说,“由精铁所致,轻轻一划便可划破二十张纸。听闻姑娘在齐家寨里丢了武器,我便擅自将这东西作为给姑娘的见面礼了。”
殷乐接过两把长刀。这两把刀的刀身细长,弯曲的弧度并不大,若不是单边开刃,几乎要与长剑混淆。
殷乐接过武器,向秦王回礼。却忍不住好奇问:“殿下,我丢武器的事并未告诉其余人。您…是如何得知的?”
李炩高深莫测一笑:“听说你在夫子的测试中得了满分,这刀,也算是贺礼了。”
殷乐顿时明白,自己明明就是顾了夫子没来得及顾刀,怎么夫子转头就把自己卖了呢?
要是夫子的轻功是蒙她的,她非!
新仇旧恨一起算!
而在取意堂留守的揽翠,等来了之前被殷乐支出去的铺红。
“大小姐呢?”铺红问,许是比较激动,她颇有些气喘。
“大小姐在和秦王见面。”虽然是在取意堂,但揽翠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乖乖,这要换了别的姑娘,一旦被发现可了不得。
铺红深吸了口气:“我打听到二房动手的时间了。”
揽翠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上元节。”
“上元节?”殷乐反问,见到铺红笃定地点了点头,她反而笑了,“是了,大周有规矩,上元节普天同庆,全国放偷三日。在这个时候扮做盗匪,可真是天衣无缝。”
“娘子。”揽翠的脸上表情愤恨,“上元节放偷,往日里的良家女子被掳走的消息层出不穷,殷二爷挑在这个时候动手,打得是什么心思?”
“打得什么心事?”殷乐扶着脑袋,晃晃悠悠,“自然是大闹一场,捞尽油水,再把我送到窑子里去。毁了清白,失了钱财,定国侯府元气大损,即使是阿爹也会受到牵连。而他们只用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匪贼头上,自可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