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气得跳了起来,嚷道:“那无耻老匹夫若敢来颠倒是非,我必一枪将他挑于马下!”
万度归冷眼瞪着致远,致远爆发出的怒火渐渐收敛,平静了一会儿,有些泄气地说道:“他是奉旨查案,我们若和他正面对抗,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万度归叹了一口气,转向白皑皑,问:“王子既然已经查到杜世衡的真实身份,也查到南安王绑架了杜世衡,为何不想办法救他出来?”
白皑皑道:“时间太短,来不及查清杜世衡被关在哪里,更来不及救他。王子查到杜世衡被绑架时,南安王的人早已出京了。即使我们找到杜世衡救他出来,也无法在南安王的人之前把消息送给镇南将军了。”看着万氏父子一筹莫展,白皑皑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道:“王子派奴家来姑臧,并不只为了报信,王子还命奴家管好镇西将军的嘴。”
万致远不相信地瞪大眼睛,脸色有点发白:“怎么管?你不会是要去刺杀杜元宝吧?”
白皑皑侧头一笑,道:“我家王子在京为质,只想过太平日子,向来安分守己,谨小慎微,怎么敢做刺杀朝廷命官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万致远回应了几声干笑,心想在不知情的人的眼里,“安分守己谨小慎微”这八个字用在尉迟秋仁身上似乎很贴切,但在他看来,却觉得有些好笑。
“白姑娘打算怎么做?”万度归眉头紧锁,也是一脸提防地看着白皑皑。
白皑皑抬起头,迎上万度归质疑的目光,道:“公爷请放心,奴家绝不会伤害镇西将军。奴家只是可以让镇西将军将姑臧城的情况据实上奏,并将南安王挟其子逼其谋害忠良之事如实上奏皇上。”
万度归的目光在白皑皑的脸上逡巡了片刻,见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会用什么办法,想了想,道:“本公知道,尉迟王子很有些手段。恐怕你们打算对镇西将军用的手段我若知道了必是不同意的。不过本公也知道,王子肯出手相助,并不是为了大魏,更不是为了本公,应该是为了太子与高阳王殿下多年庇护的恩情,或许也因着与小儿相交这些年的情谊。所以,你要怎么做也不必说给本公听。此事若能成,致远自会好好地去向王子殿下致谢;若不能成,本公也还会想办法向皇上面陈事实。可若姑娘不慎露了马脚……”
白皑皑淡淡一笑,道:“全天下除了王子,只有公爷和二公子知道皑皑是王子的人。如果皑皑办事不利,甚至都不会有人把皑皑和王子联系在一起,更不怕会联想到成周公府了。”
杜元宝来得很快,第二天刚过午后便已到达了姑臧城外万度归的军营。万度归只作完全没有见过白皑皑,满面春风地出帐相迎阔别多年的袍泽兄弟。二人在帐外互相见了礼,便边聊边大笑着携手进了大帐。
杜元宝上下打量着万致远,感慨地笑着对万度归道:“咱们兄弟上次见面时你才刚当爹,今日见面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他看着致远,掐指算了算,有些疑惑地问:“我记得上次见你是我随先父进京面圣那年,算起来至今也有二十年了。你家老大应该年满二十岁了吧?这孩子看着不过十六七岁,是我记错了还是这孩子脸嫩?”
杜元宝的问题直戳万度归心中伤处,他伸手按了按心口,黯然道:“杜老弟没有记错。老大的确今年二十岁了,只是那孩子福薄,已经殉职了。这个是小儿子,致远。”
“这……”杜元宝一惊,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是震惊又是抱歉地看着万度归,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啊!”
“还不到两个月。”万度归语意淡然,按着胸口的手上却加了几分力。
“父亲!”致远连忙上前扶住父亲,埋怨地盯了杜元宝一眼。
杜元宝的确是刚听说万致宁的死讯,甚是意外震惊。想起自己如今生死不明的儿子,他对万度归的伤心倒也有些感同身受,于是便闭口不再问。
万度归端起案上的茶杯缓缓饮了两口,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微笑着吩咐致远:“为父刚刚从军时就在先宣王的麾下效命,和你杜叔叔是一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算得上是生死兄弟。你来给杜叔叔行个礼。”
万致远虽然对杜元宝心怀芥蒂,但此时也不好表露出来,见父亲脸色转好,只得恭敬地上前行了晚辈礼。
杜元宝听到万度归提起两人的曾经,说二人曾是生死兄弟,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激荡,百感交集。他上前扶起万致远,感慨道:“早就听说你家老二年仅十七岁就执掌了禁卫军,如此年轻有为,真是让我好生羡慕啊!”
万度归佯作不知地问:“令郎如今在何处谋职?”
杜元宝脸上有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呵呵笑着敷衍道:“赋闲,赋闲……”
万氏父子彼此暗中对视一眼,也都装作不知情,不再多问。又闲聊了几句,便似已无话可说,大帐里随即安静了下来,气氛也渐渐有些尴尬。
杜元宝斟酌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道:“万兄啊,小弟此次来姑臧,其实是奉了皇上的密旨,来复查沮渠牧健谋反一案的。”
“哦?”万度归满脸疑惑,“河西王的案子我已经查清了,写了奏报送给皇上,怎么皇上还要查?难道是我的奏报写得不够清楚?”
杜元宝干笑了两声,道:“这个沮渠牧健毕竟不是普通藩王,他原本也是一国之君,降魏后被封了藩王。当年招降时,皇上也没让他迁居他处,仍让他居于故土,不仅把他的妹妹封为昭仪,还将武威公主下嫁给她,可谓皇恩浩荡。可如今朝中常有人弹劾他拥兵自重,跋扈越制,皇上对他也是不得不多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