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明日,该杀的杀了,该跑的跑了,东宫败落,高阳王再得到消息,想去求情也没有用了。王爷放心,皇上已经彻底厌弃了太子,太子大势已去,再也不会成为您的障碍了!”
南安王却并没有贾周这般得意志满,脸上一丝笑色也没有露出来。他重新将弓拉满,瞄准靶心,对贾周吩咐道:“去告诉宗爱,太子被幽禁不是本王想要的。本王已经查到,万致远果然已经赶去了姑臧。以万度归的脾气,河西王一时半会儿是死不掉了,这死灰还有复燃的危险。在父皇改变主意之前,太子必须死!”
弓弦铮地一声响,黑羽箭飞出,死死地钉入靶心。
杜世衡守在重华宫门口,远远就望见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往重华宫跑过来。杜世衡认得这个小太监平日是在太华殿伺候的,问道:“跑得这么急?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吗?”
小太监停下脚喘了两口气,扬了扬手中的木盒,道:“成周公自姑臧有六百里加急军报送来了。”
“姑臧城的军报?”杜世衡神色一凛,对那小太监说:“你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
“杜将军且慢!”宗爱手执拂尘,从重华宫宫门里缓步走出来。“杜将军要去做什么?”
“宗公公。”杜世衡向宗爱打了个招呼,解释道:“前方有紧急军报送来,末将正要进去向皇上禀报。”
“哦?前方军报?是哪里来的军报?”
“是姑臧城来的。”
“姑臧?”宗爱挑了挑眉毛,露出喜色,“难不成是成周公这么快就平定了河西王之乱?”
杜世衡感慨道:“成周公最会用兵,河西王怎么会是成周公的对手?姑臧那弹丸之地,若不是世子英年早逝,哪里用得着成周公亲自出马?”
宗爱连忙做出惋惜状,深深地叹息一声,应和道:“可不是吗?若是世子还在,哪里还用得着劳动成周公?如今皇上命成周公亲自率军前往姑臧平乱,果然这才没几天,便有捷报送进京了。”说着用眼角朝宫门里面瞥了瞥,话锋一转,道:“不过杜将军啊,皇上方才陪左昭仪娘娘用过午膳,这会儿正在午睡,要不还是晚一点,等皇上醒了在去禀报吧?”
杜世衡有些为难,道:“可是说是紧急军报啊!末将实在不敢拖延。”
宗爱笑眯眯地拉杜世衡朝远离宫门的方向走了两步,低声道:“杜将军说得没错,军机的确不宜拖延。只是凡事不都要讲究个合宜不是?您是禁卫军副统领,在前朝都是您在皇上跟前守卫,劳苦功高;可进了后宫,您大多时候就只是在殿外把守了。要说皇上的饮食起居到底还是咱们这些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更熟悉清楚一些。老奴说这话可不是要跟您叫板,说到底,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心里想的不都是怎么才能把皇上伺候得更好不是?”
杜世衡被宗爱这一番近乎拉得有些糊涂,问道:“宗公公的意思是……”
宗爱笑得满脸的褶子都攒成了一朵花,道:“杜将军,前些日子您都在高阳王府外守着,今天才刚换班回御前。您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为着太子和河西王勾结谋反的事,皇上心烦得很。已经接连好些日子没睡安稳过了。您没瞧见这些天皇上的气色越来越差了吗?今天早上又为着高阳王私出王府入宫的事发了好一顿脾气,这会儿好不容易在左昭仪娘娘这儿能睡个午觉,您这一进去禀告,皇上就又睡不成了。不如等皇上醒了再禀报吧?”
“可是……”
“老奴知道,您是军人。对您而言,军令大如天。有紧急军报送来,您是半刻也不敢耽搁的。可是您刚才不也说了吗?那河西王根本就不是成周公的对手,有成周公亲自带兵平乱,河西王根本没有胜算。咱们只是让皇上多睡一两个时辰,只当是军报在路上耽搁了一两个时辰。几千里路,多一两个时辰能算得了什么?再说,真要是有什么事,等皇上做了决断,圣旨发去姑臧,一路上哪儿腾挪不出来一两个时辰?终究还是皇上的身子最重要啊!”见杜世衡仍有些踌躇,宗爱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老奴再说一句交浅言深的话,禁卫军中自万统领向下,便是您和颜华两位副统领。咱们都是在御前当差的,很多事情老奴都看在眼里,颜华到底是受了万家的恩惠,和万统领自小一起长大的,万统领待他总是不同些。平日排班,总是颜华在御前当差的时候多点,您十日里倒有六七日是在宫城外围戍守。虽说都是禁卫军的差事,可这是不是常在御前露脸,与将来能有什么样的前程还是很有些关系的。都是大好男儿,谁不想早日建功立业平步青云?往常都是万统领的安排,您也是无奈。可如今万统领不在京城,禁卫军里就是您和颜副统领两个。颜副统领今早擅自放了高阳王出府,惹怒了皇上,挨了责罚,这正是您好好表现的机会啊!您可不能再触了皇上的逆鳞,惹皇上生气了!”
杜世衡低头犹豫了片刻,点头道:“那就照宗公公的意思,等皇上睡醒了,我再去禀报。只是麻烦宗公公在殿中留意着些,皇上一醒就赶紧告诉我一声。”
“好说,好说。”
宗爱笑着退回宫门里,掩了宫门,招手唤来贾周,问道:“太子那边如何了?”
“我昨天晚上刚去瞧过,如今东宫中只剩了太子和太子妃二人。太子已是积郁成疾,皇上盛怒之下也没有太医敢去给他诊治,如今已是每况愈下,早晚是不中用的了。”
宗爱朝宫门方向看了一眼,道:“没想到成周公的军报来得这样快。皇上一旦知道姑臧城外没有军营,必会重新考量太子与河西王勾结一事。王爷说了,斩草要除根,绝对不能让太子有再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