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关于慕长情,有关于他的母妃,有关于前朝。
当殷洛问起他的脸是因为什么而毁时,他的眸光一下子黯淡,许久才回答她。
那是五岁生辰,他向来最得先帝*爱,只因凌妃那时候是后宫里最受*的妃子,他身为凌妃的儿子,顺其自然成为最受*的皇子。
殊不知,这份*爱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因为妒忌,他被自己的亲哥哥引进一件全是礼品的房间里,他当时沉溺在礼品的喜悦之中,却不知,早已有人在后院升了一把火,而那些礼品里头,全是用木盒子装的火油。
火一下子燃烧起来,门却被上了锁,因为发现得及时,才救回了性命,可是脸,却永远的毁了。
皇帝请了许多名医给他诊治,轻点的烧伤随着他的长大,慢慢治好了,可是脸上伤势太重,便永远的留了下来。
因为这个,火一直都是他心里的阴影,不仅如此,丑陋也变成了他心里最卑微的伤。
他害怕别人谈论起他的容貌,也愤恨别人谈论他的容貌,那是他的禁忌,谁也触碰不得!
殷洛听完之后,长久沉默下来。权倾朝野的晋王竟然也会自卑,而且也有致命点,说起来,恐怕谁都不会信。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两个人聊了大半个晚上,后来都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殷洛半夜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睡在了他的怀中,近距离之下,没有被面具遮住的脸,其实寻不到半点缺点,而从他那些兄弟们的长相来看,殷洛判定,如果没有毁容的话,这张面具底下的脸,必然不会差,甚至比任何一个兄弟都要好看。
只可惜……
她垂下眸光来,如此近的距离,身体的温度贴在一起,殷洛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脏。
她抬头看向漫天繁星,心又一次动摇起来,一时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拼尽全力逃离他的身边,逃离晋王府,还是留下来,与他一起,举案齐眉。
当这个想法一燃气,殷洛立刻又在心底否认。
她已经过了一世打打杀杀的日子了,如今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说什么也要选择另外一种生活,远离杀戮,平平静静的生活。
她闭上眼睛,干脆便不再动作,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因为还要早朝,慕长情早早地便下了山,留下贺心,等她醒来,一起回府。
殷洛醒来的时候,身侧自然没人,等回到王府,慕长情还没回来。
用过早膳,与管家一起处理了一些府中近来事务,临近中午,慕长情这才急急匆匆回来。
他眸色沉暗,跟在他身后的贺仁也少见的一脸凝重。
贺心显然也知道该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两人去往书房的时候,他急忙也跟了上去。
过不久,贺仁贺心从书房出来,直接让管家安排人收拾慕长情的简单衣物,两人甚至连跟殷洛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便急匆匆的出了王府。
慕长情从书房出来,殷洛急忙迎了上去:“出什么事儿了?”
慕长情脚步一顿,看向她,眸色深幽:“奉化出了事,千余百姓*之间离奇死亡,而且每日以几百的速度蔓延,那边的人费了七日还查不出因由,本王必须亲自去一趟,查明因由,止住祸事。”
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么?难怪今日早朝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一早。”
慕长情一边往前走,一边吩咐管家道:“安排人去请十一爷,明日与本王一同启程。”
管家应声吩咐下去,慕长情旋即停下脚步来,看向殷洛道:“本王不在的日子里,府中的事便交给你了。”
殷洛点了点头:“那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两三个月。”
“那我去帮下人一起给你收拾行礼?”
慕长情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殷洛正要离去,转过去的瞬间,却忽然又想到脸上什么,回过头来看向慕长情道:“王爷,你之前安排人打探若灵的消息,最后一次的踪迹是在哪里?”
她记得,奉化是属于江南的!
果不其然,慕长情一顿,眉头不由得拧起:“是奉化。”
殷洛脸色不由得一变,直接便拉住他的衣袖道:“我跟你一起去!”
慕长情摇头,断然拒绝:“不行,现在还没有查出百姓的死因,奉化就是一个危险领域,而且,如果一旦真的找不出病情的起源,为防止奉化百姓流出,传染到别处,本王必须速战速决,采取封锁城门,毁城的策略,你,绝对不能去!”
殷洛亦是一脸坚决:“如果是这样,我就更要去,我不管你怎么对别人,如果若灵真的在奉化,我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毁城的!”
慕长情顿时沉下眸来道:“不许去,这是本王的命令!”
殷洛看着他发怒的样子,眸光顿时冷了下去,一如从前跟他针锋相对的她,只见得她后退一步,与他对视,道:“带我去,或者,我自己去,你选。”
慕长情抿紧了唇,明显是盛怒之极的样子:“为了她,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我答应过她,此生会拿她当妹妹看,照顾好他!”
慕长情看了她好一会儿,两人在书房外对峙,殷洛毫不示弱,最终,是慕长情被逼得不行,道:“去可以,但是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我让你往东,你绝对不能往西,否则,本王立刻派人将你送回来!”
只要能去,她自然什么都答应:“好。”
她立刻转身往回走,让迎夏与她一起收拾东西去了。
这次的疫情来得凶险,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队伍便已整装待发,因为要赶路,一行人都是骑马。奉化在江南,离都在北方,故而路程遥远,骑马得四五天才能到。
殷洛毕竟是女孩子,若是前世的身体还扛得住这奔波劳累,可是如今的身体完全就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仅会累,几天的奔波骑马下来,大推内侧已经磨出血来。
为了不耽误行程,她硬是没吭声,只跟慕离要了些伤药自己上了。
可是,头一刻上的药,下一刻便要经受骑行之苦,才愈合一点的伤口便又裂开,痛得她连路都走不稳。
慕离首先看出她的异样,扯来慕长情,他只当是女子来月事了。
慕长情原本只当也是如此,问过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眸色分明是有些闪烁的。显然,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这样的事情。
因为不能耽误行程,他直接便将殷洛拖到了自己的马上,如此一来,二人共乘一骑,这才免去了殷洛的难堪。
一行人马不停蹄,终于在第四日晚上抵达奉化城外。
有官员出来迎接,看是慕长情亲自前来,一路吓得话都说不全,一直处于惧怕的状态,战战兢兢。
慕长情听他禀报完事情的情况,眸色一狠道:“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从今日起,立刻隔离出一个区域出来,将所有染病的百姓全部放进去隔离开,至于剩下的人,也必须好生查验,一旦发生异样,立刻隔离,绝不容许有片刻的耽搁。”
县令周全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连应下。
命令分拨出去,整个城内愈发人心惶惶。
当天晚上,众人也来不及休息,一行人赶制隔离点,由慕离首先查看病人情况。
问题似乎很棘手,慕离把脉之后,一脸凝重,慕长情看他出来,迎上前去追问。慕离眸色深谙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暂时判断不出来,从他们的脉象看,既像是中毒,又像是染了疫情,看来,接下来,得从他们的生活方面着手了,具体接受了什么东西,吃了什么,都要一一检验。”
慕长情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按上慕离的肩膀:“十一,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慕离微微一笑,浅若柔风的笑意,伸出手来在慕长情胸口一砸:“三哥还跟我客气?”
慕长情抿了抿唇,慕离冲他一笑,随即提了药箱离开。
事情变得格外棘手,越来越多的人死也越来越多的人患上。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感染,有的人,分明是没有接触过患者,却一样得了病,故而便推断出,定然是什么东西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