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亲卫摔在地上之后,后面的战马已纷踏而来,惨呼声不绝于耳。
却有侥幸未死的人用手摸在地上,只感到油乎乎的一片。
“这是什么?”
“是……油?”
下一刻,从草丛里抛出几个火折子,落在地上,噌的一下冒起火来,瞬间燃起一道半人高的火墙。
烈焰中的兵士惨叫不已,满地打滚,拼命地想要扑灭身上的火苗。
后面骑兵紧急勒住缰绳,马匹被烈焰一炙,挣扎着想后退去,登时又是一片混乱。
任常恭落在地上,回头一看,见自己的亲卫都陷在两道陷井前面,只有几人与自己被隔在林启这边。
一瞬间,他已做出决断。
当此情形,前面徐峰的骑兵正在策马驰来,唯有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冲上去,诛杀林启,方才能争出一线胜机。
他昂扬不惧,径直向林启跃去,手中长刀扬起,狠狠劈下。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任常恭戎马一生,从行伍小卒一路升到独领一军,运气有之,实力亦有之。
他自信能在一息之间,斩杀这个敢耍自己的小子。
“叮。”
刀剑相交。
任常恭吃了一惊,定眼看去,那见林启那个女随从执剑架住了自己的这一刀。
没想到这小娘皮武艺不俗。
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南灵衣一剑架住任常恭,林启马上向后撤了一步,喝道:“拿下他!”
任常恭一击不成,抬头一望,见倾刻间徐峰的人马又近了许多。
他明知事已不成,心中大恨。
没想到,自己亲自带了八百精锐亲卫疾追而来,还是要让林启这滑头跑了。
纵使心中极为不甘,任常恭还是当机立断。
“退!”
他大喝一声,并不转身,脚在地下一踩,身体极快的向后退去。
左永、魏黑崽带着人冲将上去,围着他不停攻去,任常恭不禁左支右绌起来。
南灵衣瞄准时机,如惊鸿一跃,剑光向任常恭罩去。
任常恭猛然抬头,竟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他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王八蛋!这小娘皮比老子想的还要厉害得多!”
预想中的死亡却没有来临,任常恭再睁眼,却见一只剑已架在自己脖子上。
面前是林启那张讨厌的笑脸。
“将军是舍不得末将吗?竟还亲自相送。”
任常恭啐了一口,骂道:“你个骗子!老子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林启道:“在下也是为了将军的前途考虑。”
“无耻小人,卑鄙反贼,还敢巧舌如簧。”
林启在任常恭肩上一拍,道:“好了好了,将军既然来送了,就再送一程吧。”
说完,他转头向任常恭的亲卫道:“大家退了吧,任将军送我一程便会回来,你们不必牵挂。”
那些亲卫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任常恭脸上怒气腾腾,昂然道:“要杀便杀,你休要妄想能借此威胁得了我保义军的男儿。”
“呵,”林启不屑道:“说得跟真的一样。”
说完,他向魏黑崽一示意,魏黑崽便带了几个人如虎似虎得扑上去,把任常恭绑了,押着就往徐峰的骑兵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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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相岩下。
刘奇望着对面贼军的攻势,心中焦急万分。
“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正焦急的时候,他看到任常恭的亲卫垂头丧气地打马过来。
刘奇目光巡了一圈,奇道:“将军呢?”
那些亲卫还未答话,刘奇手下的一个兵士已惊奇道:“咦,将军怎么在那里?”
刘奇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敌方的骑兵中,为首的一匹马上坐着的可不就是任常恭。
“还真是我们这边的将军,怎么坐在敌阵中呢?”那兵士挠挠头,不解道。
“蠢货,咱们将军被捉了。”另一个兵士应道。
刘奇极为恼火地在他们头上一拍。
“都闭嘴!”
本来就断了粮,现在连主帅都被人绑了,这仗自然没法打。
保义军只好放开通道,任王相岩上的反贼下山。
三万人绕过保义军的营盘,由五千骑兵掩护着,浩浩荡荡向峡谷外行进而去。
石叔云跟在万渊身后,回头望着这埋葬了三万同袍的峡谷,心中不由十分复杂起来。
出了狭长的通道。万渊也是驻足回望。
等了一会,石叔云见骑兵的队伍里有一伙人下了马走过来,领头的是个贵公子模样的少年。
“林公子可算活着出来了。”万渊抚须道。
石叔云心道,这人果然就是林启。
却见林启脸上挂着清淡的笑容,应道:“万先生还担心我不成?”
万渊身旁的颜怀脸上已是喜不自胜,抢话道:“他虽不担心你,我却担心得很。”
下一秒,石叔云眼睛一眯,只因他看到几个人押着任常恭过来。
石叔云杀气腾腾地拔出刀就要上前。
“走狗,你的报应到了!”
任常恭脸上带着冷笑,丝毫不惧。
万渊却是伸出手,一把拉住石叔云。
“万先生,我要杀了这朝庭走狗,为严将军报仇。”
万渊摇了摇头,叹道:“两军交锋,生死常事,这仇你报得过来吗?”
“可……”
林启上前,向石叔云轻叹道:“石将军,你看看这个吧。”
他说着,一挥手,魏黑崽便提着一个大木盒走了上来,大咧咧地把木盒往石叔云怀里一塞。
“这是……”
石叔云翻开木盒,只见石灰中赫然放着一个头颅。
“严将军!”
恸哭声响起……
任常恭面色一变,几乎要气晕过去。
本将辛苦一场,连这个你也给顺走了!
在一片嘈杂的哭喊声中,他连续缓了好几口气,方才向林启咒骂道:“小混蛋!你干脆杀了老子!”
“任将军何出此言?”林启带着温和语气,安慰道:“功劳没了还可以再立,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一句安慰,让任常恭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转过头不去理他。
万渊面带悲容,转头看向任常恭,郑重道:“任将军,你走吧。”
“反贼,别以为放了老子,老子会记你好。”
万渊露出嘲讽的表情,讥道:“严将军弃上党基业奔赴相州抗辽,却死于你手。呵,毫无道义之辈能记什么好?此番放你走,不过是我们言而有信罢了。且好自为之,别负了保义军十万男儿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