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永颇有些郁闷。
林启带了三百官兵混进了保义军营,左永便在其中,同行的还有魏黑崽。
若是跟着徐峰领骑兵冲锋,想来此时已立下大功。哪怕是跟着颜怀突入王相岩也比现在来得自在。
偏偏自己被关押在这保义军营里,每日只能如傻子一样呆坐着。
又危险又没有功劳。
思及自此,左永暗悔不迭。偏偏这次人手分配,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要跟在林启身边的。
本来还以为,跟着盟主是最安全的……
“唉,又判断错了。”左永深深地长叹一口气。
魏黑崽却没什么郁闷的,他本是官军出身,额上有刺青。最适合冒充官兵。
既然没得选,他便既来之则安之。
“我说左金刀,你就别在那长嘘短叹了,烦不烦。要真让你到那边,还不得每天被母神虎翻来覆去的玩儿?”
左永登时大怒,脸涨得青紫,拍案道:“你说什么!”
魏黑崽并不觑他,梗着脖子道:“我说啥了,老子好心宽慰你,你不要不识好人心。这事,大家伙都知道……”
“你敢侮辱我,老子弄死你!”
左永大喝一声,扑将上去,抱着魏黑崽就在地上滚来滚去扭打起来。
“老子弄死你这三寸丁!”
“老子打死你这兔相公!”
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喷涌而出,两人火气更甚,打得不可开交。
“干什么!干什么!”保义军的守卫听了动静,叱骂着打开栅栏,拿着鞭子就在两人身上狠狠一抽。
“**的,你们太原的兵,就只会内讧不成?”
左永压在上面,被抽了两鞭,魏黑崽又正好用额头一顶,额头撞在他鼻梁上,将他撞得鼻血长流。
左永怒不可遏,叱道:“你来真的?找死!”
魏黑崽突然一愣,看着天空发了会呆。
一只烟花在不远处的上空轻声炸开。
白日焰火,并不显眼。
但这……
“老左,别打了,来信了。”
左永正想反击,听了这句话,又是一愣。
魏黑崽却已飞快地从他身下爬出来。反手就抽出那保义军官兵的腰间的刀。
一刀劈下,那兵士猝不及防,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左永飞身而起,直直向栅门扑去。
夺刀,横扫。
一气呵成。
执刀在手,左永昂然而立,威风凛凛。
这一刻,晋中威名赫赫的“金刀”重出江湖。
可惜,他鼻子下面鲜血长流,看着有些滑稽。
三百太原官兵林启早已收买打点过,此时却还是有些发愣。
“干了这一票,大家伙就都是富家翁了,姓任的也不会知道你们是谁……”
魏黑崽煸动着,便带着他们如狼似虎地就向营寨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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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常恭带着人,怒气冲冲地冲到程武的帐外。
他倒也未确定就是程武走漏的消息。但还是要证实一下心中怀疑。
一掀帐帘,却未见到人影。
“人呢?”任常恭一把掀起守卫的衣领,叱问道。
那守卫一脸愕然。
“他……他……他没出去过啊。”
任常恭火冒三丈,进帐中勿勿巡视了一圈,却见案上放了一封信。
“任将军见信如晤。与将军相识一场,实乃平生幸事。今黄河以北局势混沌,女真起于黑山白水之间,契丹已是强弩之末。耶律烈律看似势不可挡,实则外强中干之辈,一朝破除敌寇,则前途一片康庄,此诚男儿建业之秋,还请将军深思。另,在下并非祁乡伯之后,实为劝将军迷途知返,不得之而欺瞒之,深恩负尽,不甚惭愧。望他日山水相逢,一笑而泯。寒盟,林启,拜上。”
任常恭看完信,直气得须发皆张。
“林启?”
“王八蛋!”
“不甚惭愧?**的,老子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任常恭忿吼一声,将手里的信纸撕得粉碎,大喝道:“给我追!把这小子给老子找出来,剁成肉泥!”
“报!太原的三百兵士突然发难,闯出营去了……”
“报!北面有五千骑兵袭扰……”
“报!王相岩上三万人冲下来了……”
任常恭听着这一声声“报”,只觉得额上的青筋抖得厉害。
“老子不管!”他嘶吼着,冲出帐营,厉声道:“随老子去把那小子捉来再说!”
“刘奇,你带人指挥,稳住防线。那些反贼只是在虚张生事,等老子捉了那小子回来,一举退溃他们……”
“是!”
八百亲卫跨上马,驰过营帐,追了一会就看到那三百人的队伍正迎着徐峰的骑兵急奔。
还好,还没跑远。
任常恭重重挥了一鞭,快马急向他们冲去。
“竖子!”
林启转过头,见八百精锐铁骑手中扬着刀,迎着日光,杀气腾腾而来。
“在下不才,何劳任将军亲自相送?”他笑了笑,高声喊道。
声音在风中远远传过去,任常恭听了,狞笑道:“竖子!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他在马背上掏出林启留下的弩,瞄准,手指用力按下。
林启眼睛一眯。
“叮”的一声,南灵衣拔剑拔开弩箭。
此时,徐峰的骑兵亦是远远奔腾而来,还有一段距离。
任常恭却已经很近了。
林启转身立定,断喝道:“所有人,列阵,迎敌!”
左永心头一颤。
**的,人家可是八百精锐骑兵,我们就三百个歪瓜裂枣啊。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死在这了。老子猪油蒙了心,跟着这毛头小子混……”
“列阵!”林启又是一声大喝。当先踏出人群,迎着飞速驰来的马匹站定。
三百人见无路可退,只好列阵站于他身后……
王相岩上,颜怀、万渊远远望着这一幕,登时脸色大变。
极目望去,三百人形成一个小小的黑色方形,而在他们面前,八百铁骑如一支箭矢激射过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将这个黑色的小方形刺得粉碎。
任常恭脸色挣拧,盯着林启,眼神中透出残忍的光。
“死吧!小子。”
钵大的马蹄踏在地上,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迎着刀的反光,林启眼中透出狠意。
忽然,他一挥手。
两旁边的草丛中蓦地站起几个人。
一根粗大的拒马绳从尘土中猛然弹起。
惊马长嘶。
任常恭飞身跃起。
而他身下的马匹已重重摔在地上。
“吁!”
一瞬间,人仰马翻,场面登时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