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夫莱特斯卡亚站前面没有巡逻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离出口30米的地方,时不时地挪到一边,给反抗战士的轨道车让道,并用尊敬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开。
“什么,那儿没人住?”苏梦帆问道,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当然不想被遗留在这个荒废的地铁站,没有武器,没有食物,也没有任何证明文件。
卢萨科夫惊讶地看着他说:“帕夫莱特斯卡亚站?当然有人在啊!”
苏梦帆不死心地问:“那为什么没有边境巡逻队?”
卢萨科夫打断苏梦帆的话,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因为这里是帕夫莱特斯卡亚站!谁会来惊扰它?”
苏梦帆想起先贤的一句话:“一个将死之人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一无所知。”他在心里暗暗衡量这句话。
他们谈到帕夫莱特斯卡亚站时都用神圣不可侵犯的语气,好像这根本不需要解释,仿佛这是人人都理解的事情。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波恩萨伊怀疑地问道,他说,“你等着,一会儿你自己亲眼看看!”
看到帕夫莱特斯卡亚站的第一眼,苏梦帆就被震撼了。
天花板是如此之高,电筒发出的灯光根本到不了天花板,而是直接在头顶形成无穷大的光晕。
数不清的圆拱由细长的圆柱支撑着,并共同撑起了沉重的拱顶。
圆拱之间用青铜铸件填满,虽然生了锈,却依然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虽然只用了简简单单的锤子和镰刀,并由圆拱连接在一起。
但这些被遗忘的没落帝国的符号,看起来仍一如诞生时那么自豪,那么傲视一切。
一长排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圆柱,点缀着血色摇曳着的火炬,消失在绵延的薄雾中,令人难以置信。
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尽头。
火苗舔过那些一百步或一千步以外的大理石柱子,但火光却无力穿透浓浓的幽暗。
这个站曾经是独眼巨神泰坦的居住地,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庞大。
因为它美丽,所以没人敢侵犯吗?
波恩萨伊关掉引擎,轨道车越来越慢,逐渐停了下来,而苏梦帆则心无旁骛地研究着这个奇怪的站。
它隐藏着什么秘密?
为什么没人敢冒犯帕夫莱特斯卡亚站?
为什么帕夫莱特斯卡亚站如此神圣?
当然,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它看起来像个童话里的宫殿。
一大群衣衫槛褛的孩子,聚拢在轨道车的周围。
他们羡慕地看着这个机器,其中一个孩子壮着胆子,满怀敬意、静静地摸了摸机器,直到费奥多叔叔将他赶跑。
队长打断了苏梦帆的沉思:“就是这里了,阿尔科恩。我跟其他的决定给你一份小小的礼物。来,拿着!”
他递给阿尔乔姆一把冲.锋枪和一把手枪,可能是从被杀的警卫那里拿到的。
“还有!”
他把灯放在苏梦帆手中,这盏灯曾照亮穿着黑色制服、留着胡子的狂热分子的道路。
“这些都是战利品,所以,它们会带给你勇气。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同时也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我们有着不会加害GM的共同目标,我将私人赠予一些硬币和食物给你。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个戈梅斯城站。到了那里,你便可以调整一下,然后继续向西前往大都会站。
我们会在这里再待会儿,但我们也不能耽搁。谁知道那些第四帝国杂.种会不会很快就追上我们?
但他们应该不敢在帕夫莱特斯卡亚站安插眼线。”
虽然苏梦帆刚刚变得坚强有力,但当波恩萨伊跟他握手、祝他成功时,苏梦帆心里感觉难过。
马克西姆友好地轻拍他的肩膀,而费奥多叔叔塞给他一个装着酒的瓶子,他们也不知道还能给他些什么:
“好朋友,走吧,我们会再见的。我们会活着——我们不会死!”
卢萨科夫再次跟他握手,那张英俊的、富有男子气概的脸变得严肃:
“阿尔科恩!请注意,我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信任你心中的恒星,就好像努尔麦麦提·奥布赖恩所说的那样,为了永恒的胜利!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允许任何第四帝国通过!”
其他士兵全都举起他们的右手,握成拳头重复着:“第四帝国不许通过!”
苏梦帆能做的也只有举起拳头,用尽决心和GM热情大喊着同样的口号:“别让第四帝国通过!”
虽然他私底下认为,整个仪式只是做做样子,但他不想破坏为他送别的神圣时刻。
显然,他做对了,因为卢萨科夫用自豪而满意的神态看着他,然后向他庄严地致敬。
马达声响起来,在四周扬起一圈蓝灰色的烟雾。在一群兴高采烈的孩子前呼后拥之下,轨道车消失在黑暗中。
苏梦帆再次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他第一次如此远离家园。
苏梦帆在站台上徘徊,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时钟,这里一共有四个时钟。
在全俄展览馆站,时间不仅仅是一个符号,就好像书,好像为孩子们建的学校——证明全俄展览馆站的人们仍在关心着下一代,他们不愿退化,他们仍是人类。
但在这里,时钟似乎扮演着其他的角色,某种更为重要的角色。
他又信步走了一会儿,注意到其他一些奇怪的事情。
首先,这个站没有任何形式的生活区,除了第二条轨道上停放着的一些连在一起的废弃地铁车厢,一直绵延到隧道里。
大厅里只可见一小部分车辆,这也正是苏梦帆没有马上注意到它们的原因。
各种常见的生意人和工作间到处都是,但这里连个简单的可以住的帐篷都没有,甚至没有可以躲在后面过夜的简易屏风。
一些乞丐和流浪者懒散地睡在仅用纸板拼成的简陋的床上。可是这里的人们不时地就会朝时钟匆忙地奔过去。
一些自己有手表的人,会着急地与显示板上的红色数字对照,接着又去做自己的事情。
与全俄展览馆站的人会对旅行者抱有强烈兴趣,试图跟游客搭讪、卖点东西给他们、带游客参观不同,这里的每个人看上去都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他们不搭理苏梦帆。
他那最初被好奇心所暂时取代的孤独感,再次强烈地滋生了出来。
为了抑制越来越强烈的忧郁感,苏梦帆继续观察四周。
他期待能在这里看到一些不同的人,有不一样的面部表情,因为在类似这样的站,不同的生活总会留下些自己的印记。
乍一看,人们东奔西跑,大喊大叫,工作着、谈论着,跟别的地方都一样。但他看得越仔细,背脊的凉意就愈甚。
这里有数量众多的年轻瘸子和畸形的人:
有一个没有手指,一个结着令人恶心的痂,一只粗糙的假肢安装在第三个人被切断的手那里。
成年人通常秃顶且病恹恹的,几乎看不到健康、强壮的人。
他们发育不良、外表丑陋,与他们所居住的幽深广阔的站,形成令人不快的反差。
在宽广的站台上,有两个矩形的开口通往深处,通道穿过莫斯科地铁5号线,朝向汉莎站。
但这里不像和平大道站,既没有汉莎联盟的边界警卫,也没有检查点——曾有人告诉苏梦帆,以和平大道站为中心,临近的所有地铁站都被连在了一起。
不,这里肯定有些古怪的事。
想到这里,苏梦帆没有去探索大厅的另一面。
首先,他用五颗子弹给自己买了一碗切成小块的烤蘑菇和一杯发出腐臭味、尝起来苦苦的水。
他嫌恶地吞下这些难吃的东西后,坐在了一个倒扣在地上、以前用来装空瓶子的塑料箱上。
因为体力不支,而且周围的景象让他越看越感觉不舒服,所以,他又站起来朝地铁车厢走去,希望在那里稍作休息。
但这里的地铁列车跟隼鸟站的很不一样:所有的列车都毁坏了,里面一无所有,座位烧焦后熔在一起。
软质皮沙发的芯儿被掏出来随便扔在一边。到处都是血迹,弹壳在地板上发出幽黑的光。
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个理想的避难所,而更像一个遭受了不止一次攻击的堡垒。
苏梦帆不想招惹麻烦,便前往站台,看了看旁边的指路牌。
确认好目标后,便开始出发。
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黑暗生物,毕竟地铁和地面相比就显得没有那么恐怖了。
在这里,地铁内部并没有上面上浓度那么高的辐射尘,地铁内部仅仅只有部分地区会出现“瘟疫地区”和“变异生物控制地区”。
而且地铁内部生活的入口太多,因此为了生存,地铁站内部以及周围的地方都进行了清理。
虽然那些地铁站和地铁站之间常常会出现怪物,但远远没有地面上恐怖。
当然不排除还没有探险到的地方,在实验室里学习对地图的辨认以及记忆在这里,起了关键的作用。
走在隧道里,不单单要提防那些会突然想你袭击的黑暗生物,更加煎熬的便是隧道那幽暗深邃的氛围,长时间呆在这里,是足以让人发疯的。
不知不觉,便到了戈梅斯城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