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寻到了好的容器?
这话就像个紧箍咒一样,一下子攥住了双莺的双腿。
但在主人身边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待的,当即便笑着转身,“主人对我来说这么重要,我怎好随随便便找个容器来敷衍主人?的确是寻到了我能看上眼的,不过还需要观察观察。”
躺着的男子没有睁眼,对双莺温柔深情的语气也没有任何表示,“什么样的容器,还需你观察?”
妖魔又没什么需要遵守的道德底线,以往双莺若是觉得哪个人适合当容器都是直接带回来,今天这个“观察观察”,很难让人不在意。
“唔......对方应当是什么人家的小少爷,我想多观察一下,免得带回来后给主人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听上去可太体贴了,但这话让男子重新睁开了眼,侧头朝双莺看了过来。
妖魔脸上是挑不出一丝毛病的顺从体贴的笑容,眼里还能看得见关心。
可男子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这个妖魔从他得到起,就没有对他忠心过哪怕一日。
“你下去吧,早日将容器带回来。
外面有些吵闹,你去看看,能帮上忙便帮一把。”
“是,主人。”
双莺离开了这间充满窒息感的卧房,刚走出门便消失了。
片刻后,双莺出现在城主府的某个角落,他靠着墙蹲下身,没理会被风吹过来打在身上的雨点子。
他的主人恐怕早就察觉到他的不忠了,但对方如今需要他带回一个完美的容器,所以才迟迟没对他下手......
若是真把容器带回去了,恐怕他就要被处理掉了。
可他无法抗拒主人的命令,哪怕能拖延一段时间,他还是得照做。
之前挨了时晏一顿重压的怨念在这一刻突然就消散了不少。
小少爷可别让他失望啊......要是能把他的好主人给彻底干掉,便是让他分那小少爷一半的妖力他也是愿意的。
远处嘈杂的声响似乎朝着城主府内卫兵最多的地方去了,帮忙是不可能去帮的,他不去添乱已经算是他对主人最后的一点“情谊”了。
不过命令不好违抗,过去晃一圈装装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然后双莺就真去闹得最凶的地方看了一眼。
看到一些用刀砍断手臂都不流血的壮汉和牙口锋利仿佛一口能咬掉他脑袋的凶兽后,双莺扭头转身一溜烟地跑走了,速度比兔子还要快些。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帮!?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妖魔”,尸兵都被那些东西挠的满地残肢,他怎么可能干得过那么一堆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主人不是说了么,能帮就帮一把。
他现在过来看了,确认帮不了一点!
混乱之中阿福倒也没注意双莺来过,他已经快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怪人和怪物搞得焦头烂额。
这些东西也太难杀了,除非砍碎,否则根本杀不死。
但是砍碎后这些怪物就会变成纸屑漫天飞舞,阿福看出这些东西是纸人了,本想用火攻,奈何这会风大雨急,能保持火把不被熄灭就已经很难了,根本无法用火去攻击那些纸人。
偏偏天上的雨对上纸人就像假雨一般,别说把这些纸人给浇坏了......阿福觉得便是拿木盆一盆盆往纸人身上泼水都不一定能弄坏他们。
府里的尸兵数量多是多,但若是因为这么几个纸人全消耗光或是废了大半,主人一定会降下惩罚的。
想到那些丢了舌头又被控制了思想的侍女和仆从们,阿福浑身像被泼了桶冰水似得,止不住打颤。
不、不能让这些纸人破坏掉府里的卫兵。
阿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身瞪着几个侍从,“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多拿点火把来!越多越好,快去!”
明明知道这些侍从根本就没有思想,也不会因为他的愤怒而畏惧,但这一刻阿福忍不住把内心的恐惧化为怒火发泄在了这些侍从身上。
侍从得了命令,转身便跑去寻更多的火把,只是那面上的神色无悲无喜,自然也无惧怕。
其中有个个子不高的侍从,长着一张娃娃脸,他转身跑去寻火把时,不知是不是没看清脚下的路,突然摔了一跤。
虽然他很快便爬起来继续朝前跑,但阿福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个背影一眼。
“这些如同没了魂魄一般的侍从原来也是会走路不稳摔跤的么?”
这个问题在阿福脑海中闪过了一瞬,但很快他便无暇顾及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因为面前的巨兽已经发现了他才是这些难缠尸兵们的指挥人,正打算突破尸兵的包围来干掉他呢。
尸语者是要听了阿福的命令然后再去命令尸兵,这样速度上就没有直接搞破坏的纸人来的快些。
阿福好不容易靠着尸兵躲开了一只巨兽,立马青着脸冲角落里的尸语者吼道,“你还不把主人养的狗放出来吗!我要是伤了无人伺候主人,你担待得起吗!?”
躲在暗处的尸语者心里啧了一声,慢慢悠悠地回答他,“阿福管家确定要把我的宝贝放出来?那可都是我花了好久才让人喂出来的,而且要两只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如今还有一只出去进食了没回来。
这么单独放出来若是死了,回头城主还不是要发火找你麻烦。”
阿福面上一僵,但很快他便在巨兽的咆哮之下声嘶力竭地喊,“放!现在就放出来!!
要是死了也有我去主人那说!用不着你操心!!”
主人的怒火固然可怕,但再不把那怪物放出来今夜他恐怕就要没命了。
不管什么样的怒火都得有命才能受,他照顾主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人应当不会真的为了一只怪物就杀了他的吧?
对......主人不会的,一定不会!
远处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时晏这边靠近中心的脚步简直无比丝滑。
纸人和纸兽的制作方法都是曾经师父教给他的,一般情况下没几个御妖师会用这种术法,毕竟这些东西做出来不是当坐骑就是当临时仆从用的。
御妖师们都有妖仆,妖仆可比这些没有灵智的家伙们好用多了。
时晏做这些纸人纸兽时加了一点点自己的想法,还给每个纸人纸兽都点了一滴他的血。
没想到效果居然如此好用,他可真是个小天才啊!
刚想说这一路靠近的过于顺利心里有些没底,结果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身穿白衣朝这边狂奔的......人?
那玩意儿是人吧?但是好像比人跑的快了那么一点......
救命,这黑灯瞎火的,不是让他撞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时晏心底咆哮,面上冷静地并起双指,准备看情况不对就直接施术。
双莺逃跑的动作要多迅速有多迅速,尤其是在刚跑出去就听见身后阿福喊着要把主人养的狗放出来,双莺就跑的更快了一点。
那些“恶犬”可是无差别攻击的,只有喂养它们的尸语者不是攻击对象,但凡放出来,最后一定是满地血腥。
“恶犬”是用外面养的尸兵喂出来的,比起府里那些尸兵只会毒上加毒,妖魔也扛不住那一口。
这种时候谁不跑谁完蛋!
可逃跑的路上迎面撞上差点把自己妖丹挖了的小少爷这种事,真的是有点倒霉在身上的。
双莺反应还是很快的,他这会是男子的模样,还穿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衣裳,这小少爷就算是长了十双眼睛也认不不出他就是莺莺。
除非他那双眼睛能直接看透别人的内丹!
对时晏来说眼前这个像人但又不太像人的家伙自然和之前的莺莺关系不大,非要说的话他觉得这家伙可能跟贞子有那么点亲戚关系。
可这种时候但凡是正面撞上的,在时晏看来那都是不能留的。
之前留下了那侍女一条性命是因为对方是个哑巴还没看到他长什么模样,再加上都敲晕绑起来了,威胁自然不大。
但眼前这个看见他就停下不动的家伙可不一样,对方明摆着不是阿飘就是这府里的人,不能放过不能放过。
人在紧要关头能激发出无限潜力,妖也是一样的。
双莺瞬间就察觉到了对面那小少爷身上传来的杀意,他顾不得去想这小少爷怎么过了没两个时辰就直接杀到府上来,眼下最重要的是苟住命!
“等等等等!自己人自己人!别揍我!!!”
这熟悉的语气和熟悉的咆哮说话方式让时晏指尖微顿,刚凝聚的灵力哗地一下散了。
“......莺莺?”
穿着半湿白纱衣的男子疯狂点头,然后原地变了个身。
不久前才被自己威胁加修理过的鹭妖幻化成了他熟悉的模样,飞快地转了一圈给时晏三百六十度展示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
“真、真是自己人,没骗你!”
在这府上遇见鹭妖也算情理之中,但时晏也没松下那口气。
“你这来的方向......你刚告状结束?”
双莺心里一紧,疯狂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一个字都没跟主人说过!”
“那你这是要往哪儿跑?”
双莺权衡了一下,决定卖这小少爷一个人情,好让自己暂时渡过这一关,“我、我劝你们也走吧。
府里那些人偶和巨兽是你们放的吧?虽然他们可以和尸兵打个来回,但主人养的‘狗’要被放出来了。
他们叫那东西‘狗’,但实际上是从小用毒尸喂到大的凶兽,体型比你们放出来的巨兽还要大。
我知道那东西要被放出来就准备跑开避一避了......
那东西真的很凶,真的!”
像是怕时晏不相信,双莺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可惜他就是再重复十遍,时晏也还是不信。
“你过来。”
时晏冲鹭妖招手。
这个时候要是能让鹭妖在前面忽悠城主,说不定他们进到宝库的机会会更大一些。
双莺又不傻,“我不!”
时晏没耐心也没时间跟鹭妖你来我往互相拉扯,“要么你过来,要么我现在挖了你的妖丹,现在你还能选,我数到三就只有第二个选项了。
一、二......”
“过来了过来!!!我过来还不成吗!
干什么动不动就要挖我妖丹啊,我修炼那么一颗妖丹我容易嘛qAq”
双莺真的快要哭了,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叫他一日内两次碰到这个可怕的小少爷。
“早些过来不就行了,更何况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你身上有我下的咒,你不给我带路待会我过去直接撞上你说的那个怪物被对方一口吞了,你也会死。”
双莺脸上颓丧的表情顿住了。
对哦,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小先生啊,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跟我的主人作对真的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他不只是个普通城主那么简单。”
双莺被时晏胁迫着掉头往来的方向走,边走边有些敷衍地劝说着。
“你要想拦我就拦的诚心一点,你这样听起来像是巴不得我去宰了你的主人。”
双莺默不作声。
他表现的很明显么?没有吧......
快接近城主府最中心的区域时,时晏踹了双莺一脚,“你变回之前的男子模样。”
双莺也不问为什么,对方手里捏着他的命呢,说啥做啥就是了。
白色的纱衣已经彻底被雨水打湿,黏在双莺身上,隐约还能透过纱衣看到下面线条流畅的男性身躯。
妖魔无所谓男女,双莺喜欢自己每一个模样。
“前面便是我主人的卧房,到这里就先别往前走了。
小先生,不若您跟我透个底,您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的主人真不是什么善人,哪怕您用妖丹威胁我,我也得衡量衡量能不能再往前。
总不能我帮了您,事后我被主人折磨......没这个道理吧?”
时晏想了想,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没等双莺松口气,时晏又接了一句,“但你被怎么样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