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见了无数次超自然生物,时晏面对着这么一大幢“鬼屋”难免还是会紧张。
就问哪个玩过现代鬼屋得物好青年能不被这玩意儿吓到?反正时晏是次次见次次被吓。
眼前的宅子是城主府,按理来说只会比荷塘镇的死人宅更加看守严密,可为何还是这般一点声响都没有......
“总之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这种地方进去八成遇不上什么好人。”
时晏碎碎念了一句,伸手抓住乌云和游影,靠着两个妖魔把他带进了院子。
要是能用术法,这种墙他还是能不需要动静就直接翻过去的。
但是纯靠体能的话,难免还是会弄出点动静的。
要说院子里完全没动静那也不对,这会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开始往下砸,砸在人脸上生疼生疼。
时晏忍了又忍才忍住没给自己施避水术,习惯了术法带来的便利之后,再想回到普通人的生活真的比想象中更加困难。
“有活人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死人味儿。”
乌云的声音通过传音直接传入了时晏的脑海里,御妖师与妖仆之间也就这点功能最便利了。
要是这传音能无视距离限制,他和千钧岂不是可以......
停停停,现在不是想这种奇怪东西的时候。
时晏已经把莺莺说的城主府大概的建筑结构都记了下来,这会哪怕光线昏暗也勉强能辨认哪是哪。
他们此刻在城主府东侧的外部回廊附近,莺莺如果没说谎的话,城主府的宝库在最中间城主卧房的地下室里。
这也算得上是一项相当艰巨的任务了,城主不良于行,常年都躺在床上,而宝库的入口就在床下......怎么想好像都只有硬闯这一条路。
除非搞点什么天大的动静,让能躺着就不坐着的城主出来一趟,他们才有可能去到那个宝库。
但搞出动静同时就意味着让城主知道有入侵者,他们不但有可能找不到养魂灯,还有可能被人瓮中捉鳖。
时晏咬咬牙,“只能赌一把了,赌养魂灯在宝库里。”
之前长尾雀妖说过,她是在一个房间外发现魂晶石的反应最大,但魂晶石和养魂灯会发生共鸣,城主肯定一早就知道有人打养魂灯的主意。
被觊觎的宝物自然是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最有安全感,因此时晏才猜测养魂灯大概率会藏在城主床下的宝库里。
那般重要的宝库肯定有其他的防御机制,只要城主不离开那张床,外人就很难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偷盗宝库里的宝物。
时晏找到个能避雨的角落,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小纸人。
这些纸人只要落地就会变成各种时晏预先画好的小人和小动物,灵力也是一早就注入在纸人里的,所以不算是经由他本人使用术法,不会造成灵力波动。
这也是他在来百花城的路上一路看着那些破除法术的咒文时想到的应对方式。
纸人落地成型,乌云和游影望着眼前肌肉虬结的一堆壮汉和满嘴尖锐獠牙的猛兽,一起沉默片刻。
乌云抬头看着时晏,指了指身边獠牙就在自己脖子边的猛兽,“阿晏,你叫这些东西小人和小动物......?”
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纸人上都染着时晏的血,全放出去后就算是有人察觉到入侵者,感觉也会像是相同的一群人在城主府里四处游荡。
除非把纸人全部销毁,否则一时之间很难确定时晏的位置。
“去吧,在这宅子里大闹一场。”时晏对着纸人和纸兽轻声吩咐,足足十多个带着他气息的家伙们朝着城主府内奔去。
乌云和游影同时恍惚了一下,为着空气中传来的属于时晏的血肉香气。
真的无论何时,这个气味对妖魔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城主府内只有很少的房间亮着灯光,亮灯的房间从外看过去,能看见模糊的人影映在窗户上。
时晏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觉得这房内的人应当是个活人,对方活动时肢体十分协调柔软,和在荷塘镇看见的尸体不太一样。
“要进去看看么?”游影在时晏耳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我去看看,她不会有机会发现我进去了。”
时晏下意识嗯了一声,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要是不用术法或是妖力,如何能让屋内的人当个小聋瞎?
只是疑问还没出口,冰冷的雨滴便从身侧砸了下来,身边的游影不见了。
四周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前方不远处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
游影到底是如何做到那么快的!?
时晏甚至来不及多想,就见窗户上映着的倒影突然一软,像是被什么人给敲晕了一般。
游影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房间门口,冲着时晏和乌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过去看看了。
这...这就是游影说的不会有机会发现么?
这不是发现不了,而是被强行制裁了吧......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肯定是不能放过的,一人一妖麻溜地钻进了屋子,身后留下了一串带着水渍的脚印。
等时晏和乌云进屋后游影便把屋内的灯熄灭了,否则外面万一路过什么人,一看里面的影子就知道这屋子不大对劲了。
时晏不借助术法在这么漆黑的环境中是看不清什么东西的,但其他两个可以。
“屋里的人是个女子,她方才看见我了,但是没有叫出声。”
时晏让乌云掰开女子的嘴巴看看,果然,里面没看见舌头。
“切口很整齐,不像是意外断的,应该是被人割了舌头。”
上辈子也看了不少电视剧的时晏见多了狗血剧里的咬舌自尽,有次还好奇自己咬了自己一下,结果差点疼到猛男落泪。
自那以后他就觉得真能咬舌自尽的都是猛人,也不知这女子被割舌头的时候该有多害怕。
“光看衣饰应当只是个普通侍女,城主府要求这么高的地方,侍女是个被割了舌头的哑巴......”
游影的话未说完,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
嘈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但细听下来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其他都是奔跑的脚步声和时晏放出去的小纸兽的吼声。
这才放出去多久便闹起来了?
乌云站在窗边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远处有火光亮起,但由于风雨交加,那火光明明灭灭,一副快要熄灭了的样子。
“阿晏,这屋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们先离开吧。”
万一待会火光移动到这边有人要检查房子可就不好玩了。
时晏应声同意,一人两妖鬼鬼祟祟地离开了房间,离开前时晏还不忘从乾坤袋里翻出根麻绳把侍女给结结实实捆了起来丢进了床底。
临出门前,时晏又扭头回去把侍女拽了出来,藏在房间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
好歹也是条人命,这侍女都是哑巴了,也不能说话,塞在床底万一没人来寻她,最后不得困死在里面。
叫时晏封个坏事做尽的妖魔他能毫无心理负担,但叫他随便就害一个普通人的性命,他到底有些做不到。
出了房间,远处的动静便传了过来,时晏隐约听见有个人在歇斯底里的怒吼,口中喊着什么卫兵什么大人的,离得远,听不太真切。
“我们绕开那些人,从东侧往中间靠。”
城主府东侧多是一些假山池塘花园之类的景观,就算是要排查闯入府内的人,也多半会从房间多的地方开始排查。
而城主的居所肯定是最先排查的房间,等他们从东侧靠过去,护卫队只会有一小部分留在城主房间附近保护城主的安全。
当然,这是正常的思维逻辑。
如果城主实在怕死留了一堆人在门前保护他,那时晏就只能想别的法子进去了。
一路上时晏既要警惕可能突然出现的人,还要迅速朝城主的卧房靠近,搭配上风雨交加的诡异天气,说一句艰难险阻恐怕都不会有人不同意。
没有避水术的加持,雨水很快就打湿了衣服和头发,时晏跑动时发尾粘在脸上,这种时候要是有谁拿火把照一照他,绝对会将他认成刚从井里爬出来的水鬼。
再抗打的颜值也经不住这么糟蹋啊......
湿黏其实都还好,关键是这种天气下体温会急速下降,哪怕时晏的身体被妖力淬炼过不容易生病,也抵不住体温下降后身体活动起来的滞涩感。
倒是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妖魔对这种天气接受良好。
也是,他们既能在夜里看清周围的环境,还不会因为区区一场大雨而感到寒冷。
当妖真幸福啊......
“阿福......”
略显虚弱的声音呼唤着人过中年的管家,管家感受着直接传递到耳边的虚弱声音,连忙从宅子的一侧往中间跑去。
跑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工夫才跑过去,阿福缓了口气,推开房门,“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床上躺着的人动也未动,“阿福,府内缘何这般吵闹?”
阿福快步上前半跪在床榻边,“主人莫要忧心,只是闯进来一些小虫子,很快就解决了。
扰了主人酣睡,是我的过错,我这边去督促卫兵快些解决。”
阿福不敢说实话。
屋外那些东西哪里是什么好解决的小虫子,那些高了卫兵一头的壮硕男子和一口就能将人脖子咬断的猛兽是如何闯入府内的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就像是突然从天上落下来一般。
只用了片刻便将府上的卫兵伤了许多。
幸好新换上的卫兵都是一些根本不畏疼痛的尸兵,便是伤了也能照常行动。
只是阿福不敢靠得太近去指挥那些尸兵。
前些日子来送尸兵的人说了,这些尸兵身上都藏着剧毒,普通人若是沾染上,不消两日便会直接染毒身亡。
可闯入府中的那些东西似乎也不是很惧怕尸兵的样子,这让阿福十分担心。
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紧闭的双眼,那眼皮薄而脆弱,灯光下还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阿福,我怎么听见吵闹声离这里更近了些。
入夜了,这些东西吵的我头疼。
不管是什么,杀了丢出去吧。”
阿福心里一惊,知道自家大人这是有些动怒了,“是!主人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将那些虫子全都杀了。”
就在阿福躬身退到门口时,躺在床上的人又开口了,“卫兵要是不好用,便把我养的狗放出来吧。”
阿福沉默一瞬,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只是这次他应声时,声音有些发抖。
时晏放出去的纸人和纸兽一共只有十多个,但架不住体型壮硕武力值也不错,一时和尸兵打的有来有回。
阿福不知道这些是纸人,只觉这么下去恐怕真会扰到主人面前,到时候遭殃的就不只是那些难缠的家伙,他恐怕也得跟着受罚。
想到主人之前惩罚没来得及重新饮下汤药的侍女的手段,阿福打了个冷颤,急忙往主人养着“恶犬”的院子奔去。
虽然主人叫那东西狗,但阿福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哪种狗是长成这种模样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只需要吩咐那些养狗的人就好,真要让他去面对那些怪物,他恐怕会吓得两腿发软话都说不清楚。
那边都着急的要放“护卫犬”出来了,时晏这边才刚刚靠近城主居住的院子。
灯火通明的屋内,方才睁开眼的人还静静看着天花板。
过了一阵,他开口唤,“双莺,过来。”
无人应声。
过了片刻,屋内的烛火忽然晃动了一下。
“大半夜唤我来,主人有何吩咐。”
身着白色纱衣的男子跪坐在床榻前,眼波流转,语气缱绻。
仿佛床榻上的不是个动两下都觉得困难的人,而是什么他的心头挚爱。
“去帮帮阿福,东边的园子我很喜欢,别让闯进来的东西毁了我的园子里的景。”
床榻上孱弱的男子说完这些就闭上了眼,对旁边白衣男子的出现没有半分欣喜或是旁的情绪。
“是,我这就去。”
白衣男子站起身就要离开,床榻上的人突然问了一句,“你今日似乎晚回了一个多时辰,可是寻到了好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