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她?
萧平山不觉怔了怔。
他们曾是未婚夫妻,但是,她已经嫁过人了,冷陌虽说没了,但她刚刚没了丈夫,现在怎么可能会想再嫁?
他太懂她了。
她和冷陌的感情,从小一起长大,虽说以前没有男女之情,但后来的重逢,早已催化了他们的关系。
“妈,您觉得,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娶她?”萧平山面色淡淡,语气带着说不出来的苦涩:“以后再说吧……”
萧夫人轻轻一叹:
她的这个养女,如今是越来越漂亮了,现在,于她儿子来说,苏禾是遥不可及的。
萧夫人离开,才走出门,萧平山突然喊道:“妈,给我换个正常一点的房间吧……我不想住在病房内。这里的一切,只会不断地提醒我,自己就是一个废人。”
声音很平静。
底下压着的是被他深藏的痛苦。
萧夫人点头,心疼死儿子,可事已至此,谁都不能回到过去,去改变这残酷的人生,除了坚强面对,还能怎么办?
*
苏禾洗完澡回来,发现病床上没了萧平山。
她惊了一下,急匆匆跑了上来,嘴里惶惶大叫着:“妈,妈,平山哥呢,平山哥呢?”
萧夫人从客房那边出来,忙安抚道:“平山在这呢,他不想住病房,这里我给他早早安排了一间卧房。刚搬过来。你别紧张,在呢,他好好的。”
听得出来,苏禾对平山是很在乎的。
这对孩子啊,要是当年没出事,如今不知该有多幸福,早儿女成双了吧……可恨啊……
苏禾立刻冲进底楼的客房,果然看到萧平山正躺在一张双人床上,身后垫了枕头,手上拿着一本书,看到她,微微一笑,就像以前在家时一样:
“小欢,你看,这里的布置和我在家时一模一样,我喜欢这里。”
苏禾松下一口气,温温一笑,四下一环顾,还真是一丝不差:“嗯,好熟悉的感觉……那我让人把我的小床也搬过来,就在边上搭着,方便照顾你……”
“床很大,要不,你睡这边?”
面对萧平山的这个提议,苏禾莫名愣了愣。
萧夫人也在边上,正静静地等她回答,惊讶儿子刚刚拒绝了她的提议,现在却又要和苏禾同床共枕?什么意思?
苏禾忽想到了,在mb时,她曾和萧平山于床上激吻,虽是演戏,但是他们投入的感情却是真真切切的。
那时,苏禾真切地想成为他的女人。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们回国后就该成为真正的夫妻,睡一张床,是合情合理的。但是,现在,她竟发现自己没办法答应……
至于理由,她完全找不出一个合适地去拒绝。
“我……睡相不好,肯定会影响平山哥休息,还是搭个小铺吧……”苏禾微笑着跑出去:“我去找贵叔帮忙搬……”
找回萧平山,于她来说,是一件狂喜的事,但是,暂时她好像还不能接受更为亲密的行为。
来到外头,她暗暗吁了一口气,心头竟是如此的复杂。
把小床搭好,苏禾回到房内,看到萧平山躺着,正怔怔地走神。
苏禾坐到床上,牵他左手,感受他的削瘦,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可以把敌人的手臂掰断,也能弹出美妙的琴声。
就是另一只手,没了。
他的注意力也落到了她脸上,神情变得温温的,却什么也不说。
“平山哥……”
萧平山温笑应下:“嗯。”
“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
苏禾垂下天鹅颈,神情带着一点犹豫。
“你嫁过楚流商,离婚了,又嫁给了冷陌,然后,就在最近,冷陌遇难了……”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先替他说了出来。
她一脸吃惊。
萧平山以手抚她脸颊:“你之前和我说过,唠叨了好几天,我都听见了。”
原来如此。
“那你是什么时候能听到我说话的?”
“之前的我好像听到过很多声音,但是,我一直没用心去记他们说过什么,只有你的声音于我来说是最特别的,听着听着,我的耳力就越来越好了。意识也越来越清楚。”
萧平山感觉苏禾的肌肤如玉一般。
上等的羊脂玉,不过如此。
“所以,我懂你现在是什么心态。刚刚,我是在试探,我的小禾,到底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就算以前,我们很好很好,现在回来了,也得一个适应的过程……”
何况他残了。
他不强求。
但他会努力振作,因为,他要让他爱的人,以他为荣。
刚刚母亲也问他了:为什么提这样一个要求,他就是想让母亲知道,苏禾现在的心,不全在他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有点变了。
苏禾有点担心。
她有点怕他会生气,也因此而泄气。
晚上,她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来来回回是萧平禾和冷陌这两张脸孔,多少年了,他们陪她一路走来,感情积攒得是那样的深刻。
谁从她心里拔了去,都会是一种遗憾。
最遗憾的是:冷陌现在变成了她永远的痛。
后来,她做梦了。
梦里头,她看到冷陌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清清冷冷的笑容,衬得他那么孤独,他低低问道:
“小禾,我回来了,你还要我吗?”
另一头,萧平山坐在轮椅里,来到她面前,温温润润地睇着她,似太阳一般的笑容,闪着耀眼的:
“小禾,我们约好的,回国了就结婚,我们去结婚吧!”
她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怎么办?
两个都那么优秀,都深情地爱着她,她选了一个,就会伤到另一个。却又不能两个都要。
她要怎么办?
画面一转,萧夫人跑来找她,急切地大叫:“小禾,冷陌已经死了,你得放下了,你可不能再辜负你平山哥了啊……你平山哥会死的……”
梦里,她大汗淋漓,不断地叫着名字:“平山哥,别死,别死……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元一已经没了,她现在只要他好好的。但暂时,她好像也接受不了他。
而只要想到冷陌没了,她的眼窝里,泪水就像水龙头一样流着。
是的,她现在还没有从冷陌已死这件事里走出来——心头的失落一直都在,只是没表现出来。
萧平山有听到叫声,但他现在身体乏力,根本没办法直立行走,只能听着苏禾在那里叫。
他知道的:
于她来说,他还是很重要的。
以后,他肯定不会寻死觅活了,他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直到她再一次接受他。
他的生命,一定可以重新闪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