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毁掉,平山,我们一起熬,刚开始的时候,对于你来说,可能是很煎熬的,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恢复过来的……”
她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说道,“这个世上少了一只手臂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双手都废的他们都能活下来。自我放弃,你对得起自己吗?
“萧平山,我们身而为人,都只是来这世间走一遭。最后都得死,都会归于虚无。那是我们没得选择的结果。
“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怎么体验这人生。
“比起家境贫寒的人,你,还有更多的选择,还能得到更多更精彩的人生体验,所以,我们要像野草一样好好地活着……”
这些话,当年在她消极寻死的时候,是孟老激励她时说过的话,她总结了一个,搬了过来。
萧平山看着这张生机勃勃的漂亮脸孔,心头的绝望好像一点一点四分五裂了。
是的,人活着,总得有一个盼头。
萧平山如今也有了盼头:
那就是:要好起来。
这辈子,他已注定不能再当兵,那就努力当个好男人。
当年在阿宝家,萧平山奉命潜伏,其中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冷陌——冷陌只是意外卷进来的普通人。
他没有那个义务非要帮他们,但是,他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好男儿,有清扫一切黑暗的渴望。
萧平山认得冷陌,缘于小禾,小禾曾把她和冷陌的毕业照,日常照拿给他看,关于冷陌的一切,他都很清楚。
而冷陌的背景,萧平山也老早打探清楚了,为的是什么,怕自家小姑娘遇上什么坏人,会被带坏。可事实上呢,是小禾一路路把一个自闭儿带了出来。
在萧平山看来,这个叫冷陌的孩子,就像是一个弟弟一样的存在。
在他为国效力的那些年里,这个小弟弟一直陪着小禾长大,总能悄悄护着小禾。
在阿宝家,他和他,在不通互相真实真份的情况下,聊过彼此之间的一些情况。
他始知这孩子曾向他的小禾表白,被拒了,才跑了这里,而后才被卷了进来,成为了线人。
冷陌实在是一个聪慧的孩子。
当年,萧平山在从河里爬上来时,手已经受了严重的伤,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跑去了阿宝家。
为的是什么?
为了保下冷陌。
当时的他,脸孔有伤,身上被伤,重要的是,不久之前,他还查出腹部长了一个瘤子。
是不是恶性的,他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有那时间去做手术,当时的情况,让他作出了一个选择:
死自己,保冷陌。
这样的话,冷陌会去找苏禾,冷陌会代替他守护苏禾一辈子。
只是命运又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在他要被人处理掉时,父亲突然跑出来,救下了已被注射了麻醉剂的他……
他的人生剧本,就此往另一个方向偏离。
当他重新醒来,已是两年后,肿瘤切除了,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体因为长久躺着,肌肉已经在在一点一点萎缩……
父母看到他醒来自然是高兴的,欢喜的,他们不断鼓励他,希望他重新振作。
其实他也想振作,可是,当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被救的真相,还有就是,小禾因为伤心失忆,且已经另外嫁人,他因此受到了深深的刺激,对于人生,一下没了任何念想。
一个人,一旦失去了活着的信念,全世界的光一下子全被抽走了,剩下的就是永无止禁的黑暗。
身体残缺,政治面貌不再干净,喜欢的人已另嫁他人,钢铁一般的身体,变得无比弱小。
这一重重的人生变故,把他的信念彻底打垮。
他走了绝路,想一闭跟,人生就这样过去了,想沉入永远的没有知觉的黑暗,痛苦就不再缠身。
放下,便是大自在。
可没料到啊,人生还会有转折。
他的小禾会找来,且每天在她耳边叽叽歪歪说话——这声音,与他来说,真的是太熟悉,太具有吸引力。
听着她说着她的那些事,他心疼啊,生气那个叫楚流商的男人,怎么能如此辜负他的小禾。
听到她受尽委屈,他恨不得起来立刻睁眼开,去把那混蛋教训一顿。
等知道她离婚了,还和冷陌在一起,他又是开心,又是伤心,同时还有说不出来的委屈,更有无法深藏的不甘。
可结果呢,冷陌因为跑来找自己没了,他急了,心疼了,听到她讲得那么伤心,他知道她是爱上那小子了。
各种情绪交织着,他的大脑不断地运转着,想着要安慰她,最后呢,努力一睁眼,亮光跳了进来,女孩柔软的秀发映入了眼帘……
他回来了。
他的小女孩,就在边上睡着,就像小时候一样。
可又不一样了。
看着她越变越漂亮,他难免生出了自卑,以他现在这副鬼模样,既不能护她,也不能照顾她,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可现在,他不能再当废人了,他要重新站起来,重新做一个能让她觉得骄傲的男人。
*
萧平山刚醒来,身体机能还在缓慢复苏当中,比较容易累。
接下去的三天。
他时睡时醒。
且睡的时间居多。
醒的时候,苏禾会和他说说话,或是做一些肌肉按摩,努力让他动起来,当然,现在还是以调理为主的,至于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苏禾的心情,也因为他的醒来,而变得好转,嗯,她现在是想着法的要让他高兴起来。
萧平山醒来的第四天午后,他午休,苏禾给他做了一个小时的按摩,很累,正想休息,手机上,路晋安发来了消息:【我和家里人说开了,出来,去签字离婚,就今天。】
一个小时后,苏禾到了办事中心。
他穿着白衬衣浅西裤,袖管折了几下,发型很清爽,看似随意穿搭,却透着一种优雅,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坐在那里,面色淡淡寡寡的,分明就是冷陌才会有的气质,路晋安应该是温温润润的才对,为什么就这么像呢?
就这时,他看到她,站了起来,冲她微微一笑,走过来时也很优雅:“走吧!”
十分钟,离婚成功。
从今天起,她不用再装苏陌了,路晋安就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