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眼下,“爱情”二字在我眼里就是个累赘,既然这样何必再去自寻烦恼,想它呢?
驾驶座上,沈括在听到我和爷爷的通话内容后,瞬间挺尴尬的。
沈括轻咳出声,试着掩饰尴尬和不安,只是……脸颊早已不由自主一片泛红。
嗷……
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这么容易害羞了嘛?
不管什么原因,还是先调整好心态再说吧。
这么想着,沈括试图去清了清嗓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实则内心早已慌乱得不行。
“瑶瑶,你在追弄爷爷的对不对?嗯,这会儿沈括就在你身旁,爷爷没说错吧?”
错倒是没错,只不过……
“他这是为了送我回家。”
为了让爷爷听得越加清楚些,我特意加重了语气,心想着爷爷应该能够听得清才对。
如意料中,爷爷倒是听清了,只是并不相信我说的。
“瑶瑶,别人不了解你,爷爷还不了解你嘛?嗯,你就放一百个心哈,今晚就在沈家睡知道嘛?爷爷不会说你什么的,况且这都什么年代了,嗯,很正常哈。”爷爷倒是表现得挺深明大义的,然而眼下,我定是不可能照做的。
清了清嗓门,我故意说道:“爷爷,你就不担心你孙女儿我让你早早的抱上孙子?”
“噗……”当听到这句话时,沈括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出来.。
额头布满黑线,我表现好汗颜,心想着,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这家伙至于嘛?
冷不丁我递给了沈括一个眼神,示意。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这种事在他那行不通。
夏小蚕一脸无辜的说着,屋里已经乱作了一团,外面又有不少人进来,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小青等人,立刻围了过去,诉说着夏小蚕昨夜遇鬼丢了魂的事情。
只有夏小蚕自己明白,她没有丢魂,她只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她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一个……
她抓抓脑袋,看了看那些女人,从服饰上来,这里应该是清朝。
好吧,就算她夏小蚕人好命好八字好,一不留神,她就穿到了令她十分头疼的大清。
幸好她是个很认命的人,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终于接受了这个沉重的打击。
“好吧,我承认我昨晚不小心摔跤了,头撞在了桌子上,现在我间歇性失忆了。”
夏小蚕很无辜也很无奈的说着。
那个三十左右的妇人上前来,握住她的手,很是爱怜的说:“小蚕,你还认得我吗?”
那个女人一脸悲戚的说:“我是你秦姨,哎,你名字还是我取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早就劝说你晚上不要太熬夜,你非不听,这下可怎得了?”
正说着,就见门外走来一个男子,气宇轩昂,面若润玉,身着锦衣。他的到来,焦点立刻转移,原本汇集在夏小蚕身上的眼光,一下子全部到了这个男子的身上。
姐姐长得好看,当年说媒的曾踏破她家门槛儿,但她非要嫁给她的初中男同学。
男同学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长得是帅,是高,嘴巴也甜,但给人的感觉浮躁有余,沉稳不足。
但姐姐非要嫁,老人们也拦不住。
结婚后,一开始还算好,姐姐生了孩子后,男人就开始到处惹事儿:
喝酒,每天喝得烂醉如泥。
打牌,欠下一屁股的烂账,让在学校教书的姐姐替他还账。
天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今天要投资这大生意,明天准备发那横财,日日做春秋大梦,但一年又一年,也没见他赚到什么钱。
家族里几乎每个人,都劝姐姐离婚:“跟着他,你图啥?”
姐姐不离,觉得他是她爱了多年的人,觉得他虽然总闯祸但终归不是大罪,觉得不能给儿子一个破碎的家。
结果,他们结婚第5年,男人喝醉酒后,和人打架,差点捅死人,赔偿受害者一笔钱,又被判了6年大牢。
6年里,姐姐每个月都去看他,给他钱,给他买衣服,鼓励他好好接受改造,出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6年里,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吃了多少苦,作了多少难,只有她自己知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男人出狱。
怕男人不适应社会,也怕他出去做工被歧视,姐姐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在县城步行街,给男人盘下一个餐馆,让他好好经营。
一开始,男人一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模样,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在餐馆盈利后的第一个月,还给姐姐买了条金项链。
收到金项链的姐姐,哭着给我打来电话:“小娜,你知道吗?你姐夫真的改了。”
但好日子没过到半年,姐姐就开始发现男人不对劲儿:
餐馆的账目对不上,男人动不动不见人影,店里的饭菜质量下降,客人越来越少。
姐姐一查,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男人和监狱出来的一帮人混到一起,又开始彻夜赌博了。
不仅赌博,他还和赌场上一个离婚女人,搞到一起。
姐姐的心,死了。
她哭,她恨,她逮着人就问:“我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么对我?”
她就像祥林嫂一样,陷入了受害者的监牢里,她忘记了。
后来,姐姐又遇见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会生育,但心灵手巧,知冷知暖,在依山傍水的县郊包下几座山,种植茶叶、果树和板栗。
俩人结婚后,读过大学的姐姐和吃苦耐劳的丈夫,开了线下店面,又做起线上运营,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成了年入百万的人家。
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俩人在省城买了房子,忙时就在县城赚钱,不忙时就去全国各地走走,过得平安幸福。
刚刚过去的那个周末,姐姐去公园锻炼身体,竟然碰见了离婚8年的前夫。
前夫喝酒喝出了胃癌,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好利索,坐在轮椅上,被小三上位的后妻推着,在公园散步。
因为走了头碰头,没法躲开,姐姐只好硬着头皮和前夫聊了一会儿。
聊完后,她就给我打来电话:“小娜,这8年间,我没和他要一分钱抚养费,也没见过他一面,谁知道他今天竟然成了这样。”
我心想,这不是报应吗,就问姐姐,你还恨他吗?
姐姐竟然哭了。
姐姐哭着说:
“我如今只觉得他可怜。”
我以为,姐姐会说他活该,会说他自作自受,会说他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我万万没有想到,姐姐竟然说“他可怜
她印象中,她母亲从来没有抱过她,更不要说亲吻抚摸她。
母亲强势,能干,精明,做生意很有一套,但对家人也控制,苛责,冷漠,挑剔指责。
她上学时,考99分回家,她母亲一句话砸过来:“你脑子有病吗?就差一分你怎么就考不满?”
她进入青春期,有男孩子跑到她家楼下吹口哨,她母亲一个耳光甩过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
她考上了大学,以为终于可以脱离母亲的掌控,结果她母亲天天给她打电话:“我真是倒霉,嫁给窝囊蛋的你爸,又生下没良心的你,没一个能靠得住的人!”
因为和母亲关系不好,也因为没有在原生家庭里觅得亲密关系的模板,她在爱情里也吃尽苦头:
不自信,总觉得自己不够好,追求完美主义,过分苛责自己。
喜欢优秀能干的人,又总觉得他们都像母亲一样控制她,吓得赶紧逃跑。
与安稳平和的人结婚,婚后生活褶皱处细小锋利的矛盾,又让她情绪败坏,暴跳如雷,指责抱怨,在张牙舞爪中俨然化身为母亲的翻版。
直到她像母亲一样,一次次对自己的女儿发脾气拍桌子后,才在绝望和懊悔中明白。
她要救治自己,就必须梳理和母亲的关系。
她一边接受心理咨询,一边写日记回望自己。
她从记事起和母亲相处的点滴写起,从这些点滴里她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写起,从那些情绪里她对母亲的抵触写起,从这些抵触给她带来的不安写起。
她写她的委屈和压抑、惊恐和无助、憎恨和逃离。
她也写父亲的出轨和逃避、家庭的分裂和战争。
她写自己如此渴望得到母亲的爱和温柔,也写身世坎坷的母亲,外厉内荏下的脆弱;
她写自己的撕扯和疼痛,也忏悔自己对孩子的焦虑和伤害……
后来,经过漫长的学习和疗愈,她渐渐看清了往事:
自幼缺爱的母亲,嫁给了看似老实的父亲,以为能过上幸福的人生。
但不懂交流也害怕冲突的父亲,一次次用逃避和沉默回应母亲。
情感无处安放的母亲,在没有回应的爱里,渐渐变得面目狰狞,性格乖张。
并把这种分裂,投射到身为女儿的她身上,尤其是父亲出轨他人后。
她带着创伤步入婚姻中,自以为脱离了父母的掌控,结果最后嫁的男人,竟然和父亲一般懦弱。
她渐渐变成了母亲的样子,也在感同身受中理解了母亲的苦。
她看透了这一切后,渐渐放下了对母亲的怨憎,回到现实生活中,去一遍遍调试自己的心,好好爱女儿和丈夫。
但她始终无法和母亲亲近起来。
但她在网上购物时,时不时会给母亲快递点治疗腰疼腿疼的药品,买点补钙补脑的食物,并把自己和女儿出去玩的视频发给母亲看看。
母亲依然维持着自己女王般的强权和霸道,不对她的示好和温柔,给予肯定。
直到那天,她过36岁生日。
她接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中,母亲不提她过生日的事儿,抱怨了一阵父亲,又抱怨了身体病患后,忽然对她说:“你知道当年你爸出轨,我为啥不离婚?”
她问:“为啥?”
母亲说:“因为我不想你像我小时候那样,到哪儿都被人欺负。”
她又问:“妈,你这一辈子,快乐过吗?”
母亲说:“看着你现在比我强,我就快乐。”
她挂了电话,眼泪开始不停地往下掉:
那个强势的女人,那个控制的女人,那个一直伤害她的女人,那个从来没有给她道过歉也从来没有说爱过她的女人,那个一辈子都不愿示弱的女人,终究是个可怜人。
02
白花花的阳光刺着她的眼睛,眼睛终于受不住睁开,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呵欠,伸了个美美的懒腰。
站起来的时候,她怔住了,这里的房舍怎有些眼生?
红墙碧瓦青砖,这和她学习湘绣的培训班完全不一样啊?这是哪里?
正在郁闷之时,门咿呀一声开了,接着有女子的笑闹声传来了,回头看去,就见五六个如花朵般天真纯洁的女孩子进来了。
一个小姑娘走到她身边,笑嘻嘻的说:“小蚕姐,昨天你又通宵了啊?天天这么通宵,你可得注意着身子啊。”
这个小姑娘很陌生,她没有一点印象,但是小姑娘对她似乎很熟悉。
那个小姑娘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绣品,不由羡慕的说:“小蚕姐,你的绣功可是又进步了。”
她低头一看,天啦,她的手里拿着的不是昨天那幅《月上海棠》,倒成了她。
而且功底已经炉火纯青,这个根本就不是她绣的……
另外一个小姑娘也接着说:“是啊,小青姐姐说的对极了,小蚕姐的绣功又精湛了不少,这幅《凤穿牡丹》容若公子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容若公子?好像有点耳熟,但又记不起是谁来了。
“呃……那个……容若公子是谁?”
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望着目瞪口呆的夏小蚕,那个名叫小青的姑娘试探着说:“小蚕姐,你昨夜没丢魂吧?”
“呃……你们又是谁?这里是哪里?”
“翠姐姐,你别说小蚕了,她的心不在这幅画上,所以绣来绣去都绣不出那股子的神韵来。”
夏小蚕白了两个人一眼,然后继续一针针的在那块料子上绣着,动作很轻柔,也很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