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下定决心,要陪清沐回云山一遭。
他提前知会了楚承,徽京的一切,必要时还需要大哥的照应。
就像上次偷偷去往沂州一样,楚玄又故技重施。没两日,宁王府又传出了他病重的消息。
这一次,景庆帝没有派高全再来试探,因为他已确信了楚玄的确时日无多。这些日子见到的楚玄看起来一日比一日苍白,一日比一日多了一丝沉沉的暮气。
对于楚玄病重,徽京城的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还有人十分欣喜。
就是身在齐王府的楚行与赵岚,他们顿时觉得大婚那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好似很快就能得知楚玄离世的确切消息,恨不得立刻弹冠相庆。
还有一人心情复杂又微妙。
楚毅在听到楚玄前往清泉山庄静养的消息时,忍不住又想起了清沐。她该是爱极了楚玄吧,所以什么都不顾及,也不在乎,眼看着楚玄朝不保夕,她该怎么办呢。
他不忍心楚玄就这么英年早逝,可心里却忍不住冒出一丝罪恶的期待。
楚毅猛地摇摇头,想将一切想法抛诸脑后,他的心已经乱了。
出了徽京的清沐彻底放松了下来,她以为就是来清泉山庄逍遥一个月的,还在暗暗盘算找个时机请师兄和文滢姐姐,还有月璃他们也到清泉山庄来。
这夜,清沐正准备好好睡一觉,突然被楚玄拉着说要给她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
一脸好奇的清沐跟着楚玄出了山庄门,只看到三匹骏马,还有一身劲装的龙鹰。
这是弄的哪一出?
“乖,我们不在这里了,我们去你最想念的地方。走吧,回云山,快马加鞭十日应该可以赶到了。我们在云山待十日,然后再赶回这里。”
听到楚玄的话,清沐一下子愣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阿玄说了什么。
回云山,快马加鞭地赶回云山。
她没有听错,是云山,就是云山,阿玄说要回云山。
“清沐,愣着做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只有我们和龙鹰三人上路,丹青他们会留守这里。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要想,我们现在就回云山。”
“王妃,主子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就要去云山了,这里有丹青在,不用担心。您只要高高兴兴地回娘家就好。”
“那师兄……他……他们知道咱们要回去了吗?”
楚玄望着清沐,认真地摇了摇头。
“只有大哥一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清沐,这一个月所有人都会以为咱们在清泉山庄。走吧,去看看师父,去看看云山。”
看着楚玄亮晶晶的眼睛,清沐一瞬间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已是一片清明。
阿玄为了她,已经做了很多准备,那她还有什么可犹豫和彷徨的。
她的确该回去看看师父了,还有云叔、云婶,还有云山的那片竹林……
说走就走。
“嘚嘚”的马蹄声划破了暗夜的寂静。
立在清泉山庄门内的丹青等人看着三骑渐行渐远。
轻云和流风忍不住有些哽咽,“王妃惦记云山许久了,终于可以回去看看了。咱们要好好地守在这里,不能让任何人探知王爷与王妃的踪迹”。
“那当然了,有我丹青在此,王爷交代的事情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咱们只在这里等王爷、王妃一个月就好。清泉山庄可是好地方,咱们只当休养了。”
丹青的话说得很豪迈,可仔细听来竟带着丝哭腔。
无忧拍了拍丹青的肩膀,“好兄弟,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我知道。我丹青一直都是王爷的左膀右臂,王爷让我在此留守,就是相信我,可我舍不得王爷。咱们这些人中,我跟着王爷的时间最长,每一日都在他眼前晃悠。哎,这一个月,还真是不习惯。不说了,关门,关好庄门,兄弟姐妹们,打起精神咯。”
丹青等人的依依不舍,清沐他们并没有听到。可他们每个人在纵马驰离清泉山庄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这里的人也是他们牵挂的人。
所以,他们要快点赶路,快去快回。
……
昭平王府。
“殿下,宁王与宁王妃已经启程去了清泉山庄。宁王派人来知会了一声,让您放心。就是让宁王妃出去松快松快。”
听到茂竹的禀报,“梁暮”会心一笑。
他当然知道楚玄是在装病,楚玄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有事呢。
清沐不在徽京,也好。
远离徽京城的纷纷扰扰,小丫头也会开怀一些吧。
“茂竹,事情办得如何了?”
“殿下放心,一切顺利,很快惠婉公主就知道到底是谁将她害成这个样子的。属下做得很干净,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咱们这里的。只是,属下猜测,沈贵妃、齐王他们多是不信的。”
“无妨,信不信随他们。给他们添添堵也是好的。”
“梁暮”与茂竹正闲谈间,苏文滢来到了跟前。
“夫君,清沐和宁王他们去了清泉山庄。上次在定国王府,清沐不是说要请大家去清泉山烤鱼吗?你哪会做什么烤鱼啊?到时一下就穿帮了。”
苏文滢有些着急,若是因为一条鱼就将他们的计划拆穿,实在可惜。
“阿滢,你关心则乱了。清沐和楚玄去清泉山庄,是养病去了,怎么可能还会邀请人再去抓什么鱼?”
这倒是啊,苏文滢恍然大悟,还真是她不淡定了呢。
……
“梁暮”的那份独特贺礼,很快就出现在了惠婉公主的锦绣宫中。
就像是从天而降似的,没有任何痕迹,一封短短的信件,打了沈贵妃和惠婉公主一个措手不及。
信上只有寥寥几语,写明了猎场一事是赵岚所为。
至于赵岚为什么这么做,信上只字未提,由得沈贵妃他们去猜、去查。
猎场惊马是惠婉公主永远无法忘却的伤痛,她捏着这张薄薄的信纸,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婉儿,婉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母妃啊。这封信实在太过蹊跷,分明就是故意挑拨离间的。我们找你三皇兄和五皇兄过来,一同商议一番。”
很快,楚行和楚明就来到了锦绣宫。
看到那封信件,二人也被震得不轻。
这一次的楚行很快反应过来。
“母妃,这是诬陷,岚儿怎么可能会害惠婉呢。她与惠婉一向亲如姐妹的。”
“母妃,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楚明还算冷静。
沈贵妃摇摇头,“这封信像是突然就出现在锦绣宫了,母妃已派人查探了一番,可惜一无所获”。
楚明心道,赵岚已经成了齐王妃,此刻却突然说赵岚是害得惠婉如此的真凶,这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赵岚与惠婉能有什么冲突,赵岚有必要如此吗?
他虽不待见赵岚,但也觉得赵岚不至于如此。
“母妃,三皇兄说得是,三皇嫂是不会做对皇妹不利之事的。这封信摆明就是给咱们添堵的,咱们万不可中了他人的圈套。”
“五皇弟说得是,这件事是谁所为,不难猜测,分明就是不想让咱们好过。就跟之前任氏的事一样,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跟楚承他们撇不清干系。”楚行恨恨地道。
惠婉公主像是没有听到沈贵妃他们在说什么似的,她的思绪又陷入了猎场当日的情景中。那一日她晕倒前的一幕幕,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她的马追着澹台月璃,突然间好像一股力道袭来,马儿加速了,然后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澹台月璃的马,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她受伤太重,醒来后所有的精力又都集中在了憎恨司徒清沐与澹台月璃上,惊马前的一幕倒是忽略了。
“惠婉,你怎么了?有没有听到皇兄说话?”
楚明关切的询问将惠婉公主拉回了现实。
她看到母妃和皇兄们为她担忧。
惠婉公主露出一丝浅笑,罢了,她已然成了这个样子,还纠结猎场的事做什么,于事无补而已,还累的母妃和皇兄们跟着忧心。
“惠婉无事。母妃,猎场一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提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母妃,惠婉说得极是,这件事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免得父皇心中不快。今后,锦绣宫还是要加强守卫,免得再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进来。”
楚行生怕惠婉会不依不饶,又闹着让查猎场的事,再把赵岚牵扯进来。如今,惠婉所言正中下怀。
听到一双儿女的话,沈贵妃轻轻点点头,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就去对赵岚如何。
楚明看了惠婉一眼,想说什么,想了想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惠婉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但是惠婉不愿再纠结这件事了。如此也好,希望她能真正放下。
但这件事他记下了,会再小心求证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