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素心院。
无忧正乐呵呵地试着喜服,看着布置得一片喜庆的院子,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无忧,王爷给了你多少银子啊?透露透露呗。”
丹青一脸八卦,王爷一向出手大方,无忧又是他们这些人中第一个娶媳妇的,不用想,那肯定是一大笔银子啊。
“嘿嘿。”
无忧只一个劲儿地笑。
他越是笑,丹青就越是好奇,一直不停地追问。
“你这混小子,越来越财迷了。王爷平日里给你的赏赐还少吗?支银子的牌子不是就在你兜里揣着呢吗?呀,你这混小子,不会学坏了吧?是不是在外面欠了赌债,我得赶紧去查查账去,你这小子不安分。”
说着,宁叔作势,匆匆就要往外走。
丹青一把拉住了他,“宁叔,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丹青一向洁身自好,那些个不该去的地方可是一步也不敢踏进呢。我丹青可没贪过账上的一文钱,纯粹是好奇。宁叔,无忧只顾着傻乐呢,他不说,你告诉我呗,你是知道的,我可是出了名的好打听”。
这倒是,丹青好八卦是出了名的。
宁叔只伸了一个指头,直接就把丹青震住了。
“一万两啊,王爷真是大方。啧啧,这我都想去成个亲了,无忧一下就发了。”
“十万两。”
“咳咳咳……”
听到“十万两”,丹青直接把嘴里的那口茶喷了出来,呛得他咳个不停。
“十……十万两啊,竟是十万两吗?我的天啊,王爷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我要晕了,不行,我也得找个人成亲去。”
不止丹青激动,连一向对钱财看得淡的龙鹰心头也狠狠震了一下,主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是谁要找个人成亲啊?”
清沐带着轻云过来看看,正好听到丹青要找人成亲的话,不由地打趣起来。
“王妃,您知道无忧成个亲王爷给了他多少吗?十万两银子啊,整整十万两啊。成亲虽然麻烦,但是一下子能有这么多银子,想想还是划算的。”
丹青越说越觉得该找个人成亲了,好好地挣他一大笔银子。
“丹青,你若是成亲,恐怕就没有这么多银子了。”清沐有些遗憾地告诉丹青。
“啊,为何?王爷怎么能厚此薄彼呢,属下可是陪在王爷身边最久的呢。”
丹青简直要哭出来了,怎么无忧成个亲就有十万两银子,到他了,就得少一些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这可不行啊。
“王妃,那龙鹰呢,若是龙鹰成亲,王爷会给他多少?”丹青问道。
“龙鹰啊……”
清沐故意说得缓一些,听得丹青面上愈发着急。
“王妃,您就别逗这混小子了,看给他急的。无忧这十万两,其中有一半是流风的。王爷说了,你们这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每个人都是五万两银子,流风和无忧加起来不就是十万两吗?你若是成亲,你那五万两少不了你的。”
听到宁叔的话,丹青总算放下心来,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清沐:“王妃,宁叔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每个人都是五万两银子。咱们这些人也有百十号呢,都给我们了,王爷可就变成穷光蛋了。”
“啪”的一下,丹青的后脑勺挨了宁叔一下。
“你这混小子,又开始胡说。王爷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不就是银子吗?那算得了什么。眼皮子浅,哼。”
丹青揉揉有些痛的后脑勺,突然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轻云,不若你跟我凑合一下吧,这样子咱们二人就和无忧他们一样了,十万两银子啊,如何?”
“不如何。”
轻云没好气地白了丹青一眼,这算盘都打到她头上了。
“不跟我凑合,莫不是想跟龙鹰凑合,还是隐战他们?”
“你个丹青,真是欠揍,我谁都不凑合,你这么财迷,不若你跟他们凑合一下吧。”
轻云的话落,连空气突然都变得安静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清沐直接笑出声来,“哈哈哈”。
门口亦有清脆的笑声传了进来。
顺着声音看过去,楚玄、“梁暮”、苏文滢就立在门前,苏文滢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师兄,文滢姐姐,你们来了。”
“明日就是无忧和流风的好日子,我和你师兄来看看他们,也沾沾喜气。”
跟在“梁暮”身后的茂竹捧着一个匣子,走到无忧面前递给他,“无忧,这是我们殿下和王妃的贺礼,祝你和流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丹青满是羡慕地看着茂竹手中的匣子,看样子也是贵重的贺礼啊。
看到丹青的样子,清沐笑道:“丹青,我师兄和文滢姐姐的贺礼需要成亲才会有的,看你这样子,估计是收不到我师兄的礼了。”
“王妃,您可别小瞧我,丹青我是不想成亲,我若是想,那愿意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呢。”
“哦,刚轻云说什么来着。”
清沐冲轻云挑了挑眉。
顿时,一屋子的人笑作一团。
“清沐,咱们去看看流风吧。我有个小礼物送给流风,轻云也一起。”
苏文滢非常喜欢流风活泼的性子,也很喜欢稳重的轻云。她曾在宁王府住过两日,与流风、轻云相处得很愉快。
她们到流风那里的时候,流风正一个人发呆,连有人进来了都不曾察觉。
在苏文滢的印象中,就没有见过流风这么安静的时候。
“哟,这是怎么了,明日就要当新娘子了,莫不是太紧张了。”苏文滢打趣流风。
“王妃,昭平王妃,轻云,我,我有些激动,还有些害怕。”
流风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扯衣襟上绣着的莲花。整个人也耷拉着个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神采飞扬。
“流风,你怎么了?我们刚从素心院过来,无忧可是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倒好,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无精打采过。激动是正常的,你怕个什么劲儿啊。”清沐忍不住道。
“王妃,您说无忧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他会不会变啊,会不会成了亲就不看重我了呢?成亲了,以后如果生孩子会不会很痛啊,孩子会不会不听话?成亲后,两个人日夜相对,会不会有一日相看两厌啊……”
流风嘟囔了一大串出来,听得清沐等人目瞪口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一向跳脱的流风居然也会想这么多。
苏文滢像是重新认识流风似的,瞪大眼睛看着她。
“昭平王妃,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更不自在了。”
苏文滢柔柔一笑,握住流风的手,“既然这么担心,不若去告诉无忧一声吧,明日先不成亲了,等你不担心的时候再成亲”。
清沐亦赞同地点点头。
“那可不行。”
流风瞬间激动地跳了起来,见自己反应有些大,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主要是宁叔为了我和无忧筹备了许久,若是有什么变动,岂不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不妥,不妥”。
轻云看不下去了,“瞧你那傻样儿,王妃她们逗你玩呢。流风,你就是太在乎无忧了,才会想的这么多。明日就要成亲了,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地做你的新娘子就行。无忧若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轻云与流风相处的日子最久,流风就跟她的妹妹一样,若无忧真的欺负流风,说什么她也是要为流风出气的。
“轻云,你去将流风的担心告诉无忧,让他亲自来跟流风说。”
听到清沐的话,轻云有些迟疑,“王妃,不是说成亲前一天不让见的吗?会不会不吉利啊”。
“嗨,有什么不吉利的,百无禁忌才大吉大利嘛。再说了,我成亲的前一天,你们王爷还偷偷地跑去见我了呢,我们不也过得好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文滢兴致勃勃地冲清沐眨眨眼,怪不得上一次宁王会半夜三更地跑进清晖院呢,原来是“轻车熟路”啊。
“是,轻云这就去。流风,等着,这就让无忧来见你。”
轻云匆匆而去,流风本想拦着她,想了想,又狠狠心地坐了下来。王妃这么一说,这会儿她还真是想见无忧了。
没过多久,无忧就来到了跟前。
一看到流风,咧开嘴就笑:“流风,我来了,轻云说你不太舒服,是哪里不好。我让龙鹰给你瞧瞧。”
“我……我没事,没什么事。”
看到清沐等人在此,流风扭捏起来。
“文滢姐姐,咱们去如一亭转转。”
“好啊。”
宁王府的如一亭在徽京是个挺有名的景致,只可惜,真正来过如一亭的却没有几人。
苏文滢不由地忆起她第一次上如一亭的情景。将整个徽京的景致尽收眼底,那种感觉,实在难忘。
她们一进后园,就看到如一亭上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楚玄和“梁暮”。
还未完全上去,已经闻到了熟悉的酒香。
清沐又仔细地嗅了嗅,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阿玄,这坛子酒跟之前咱们喝的不太一样,之前的酒里有一股淡淡的琼玉花的香味儿,这个就没有,但又多了丝西北混酒的烈。”
听到清沐头头是道的“论酒”,苏文滢向她投去了无比敬佩的一眼,她只闻到了满满的酒香,除此之外,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酒不都是那个味道吗?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那当然,不同的酒可是不同的感觉的。文滢姐姐,昔年我混江湖的时候可是在一家酿酒坊待过不少时日呢,我一闻就闻出来了呢。”
“这丫头确实对酒很有研究,只可惜,酒量就很一般了,师父给她起了个绰号叫‘三杯倒’。”“梁暮”见清沐说起混江湖时一脸神气的样子,就很想拆她的台。
“师兄,你说什么呢。什么‘三杯倒’啊,咱们云山的杯子那是杯子吗?那分明就是大海碗啊,我喝三碗才倒,酒量已经比很多人强了呢。再说了,师兄的酒量也不比我好多少,你要是不服气,就与阿玄比试一番。”清沐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
“才不呢,你夫君的酒量师兄可是比不过的,甘拜下风。”
“阿玄,我刚才说的对不对,这个酒就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嗯,酿这一坛酒的时候,琼玉酒没有了,我就加了些西北的混酒进去。云起兄不喜琼玉酒的味道,这坛酒对他来说就刚刚好。”
“阿滢,你也来尝尝,这酒味道极好,很痛快。”
“梁暮”给苏文滢倒了一杯,苏文滢轻轻地啜了一口,只觉得满口酒香,而后又一口饮尽。
“慢些,西北的混酒有些烈,后劲儿大,阿滢慢一些。”
“无妨。之前见过清沐大口喝酒,觉得分外酣畅,我的酒量虽然不好,只这一杯也无事。”
看着“梁暮”似是很欣赏这酒,清沐的心事更重了几分。
西北的混酒,师兄说过太烈了,偶尔尝尝可以,喝得太多就该难受了。
阿玄的这坛酒里,加的还是混酒中最烈的那一种。
“夫君,你看,徽京,站在如一亭里看徽京,真的很不一样。”
苏文滢喜欢登高望远,徽京城里哪有什么山呢,宁王府的如一亭已算是徽京城最高的了。
“嗨,这才有多高啊。文滢姐姐,改日让师兄带你上望晓峰吧,那可是叠峰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峰,站在那里,是整个大地都在脚下的感觉。等师兄的身子再恢复些,他带你上去不成问题。我也算走南闯北多年,只可惜没到过南境的暮溟山,之前听月璃提过,站在暮溟山顶,整个南境都一览无余。若有机会,以后一定要到南境走一遭。”
清沐一边说着,一边细细地看苏文滢的神态。
果然,在她说到“望晓峰”的时候,苏文滢的眼中露出一丝向往之色,可在听到“暮溟山”的时候,苏文滢就有一种波澜不惊的感觉。
想到月璃跟自己说过的话,再想到文滢姐姐手腕处的心形红色印记,清沐的心直直地往下沉。
“那是自然,等我身子好些了,自然要带阿滢到望晓峰看看的。清沐可是在望晓峰就把自己嫁了的,我这个当师兄的怎么着也得去看看。”
“好啊,到时我也一同前去,给师兄和文滢姐姐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