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等人回到徽京的时候,楚明他们也到南境好几日了。
楚明想起来刚到时的场景,那帮子多年未见的好兄弟打招呼的方式还是那么“随性”。
二话不说,先上手较量一番。
多人闹作一团,又是吼,又是叫,酣畅淋漓的笑声极具穿透力,传到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
比起在徽京城当那高高在上的尊贵的亲王,楚明还是喜欢军营里“谁的拳头硬,大伙就服谁”的气氛。
来到了这里,他觉得自己又变得慷慨豪迈起来,那些扰乱人心的事通通滚到一边去。
“王爷,你可算来了,大伙都惦记着你呢。世子和郡主也到了,太好了。哎呦,还未恭喜王爷呢,陛下赐婚的消息我们都知道了,大伙都很高兴。快,拿酒来,提前祝贺王爷与郡主一番,不醉不归。”
“王爷与郡主站在一起就是般配得紧,你们的亲事也是咱们襄楚军的大喜事。”
“陛下英明啊,真是怎么看怎么合适。”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饶是爽朗的澹台月璃,这会儿也羞红了脸。索性到中军大帐看望叔父去,让楚明和大哥在这里乐呵吧。
“哟,郡主害羞了。”
不知哪个没眼力劲儿的看到澹台月璃疾走,喊了一声,所有人又笑作一团。
反正,大家知道郡主是不会生气的,到底是女儿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平日里楚明见到的澹台月璃都是自信明朗的样子,比他还磊落大方。而今猛然间见到澹台月璃小女儿家的一面,美丽的容颜带着几分胭脂的霞色,恍惚间楚明觉得像是重新认识了月璃一样,她也有含羞带怯的动人一面……
“月璃,怎么回来了?你大哥和王爷呢。”
见只有澹台月璃一人回来,澹台博望问道。
“大哥他们正和徐副将等人闹作一团呢,大家伙都兴致极高。我来陪叔父说说话。”
“月璃,你的心事叔父也略知一二。陛下已经下旨赐婚,回了徽京后就安心待嫁吧。宋王是个不错的,你们也算是自小相识,情分也非同一般。你是个通透的,叔父不担心你。倒是担心你大哥的亲事,他身上可是担着咱们整个定国王府呢,他的婚事你父王可有什么考量?”
澹台博望只有两个女儿,澹台墨白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男丁。他的亲事自然是整个澹台家的大事。
想到大哥的亲事,澹台月璃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之前母妃和贵妃姨母有意撮合大哥与惠婉公主,可眼下看来,惠婉公主并非良配。大哥知道自己身为定国王府的继承人,肩上扛的担子有多重,他的婚事自然要好好打算一番。”
秋狩猎场一事,远在南境的澹台博望也听到了风声。
澹台博望略一沉吟:“即便原来的惠婉公主也不是墨白的良配。一朵养在暖房中的娇花儿,是受不住风雨的。咱们定国王府的女主人可是要胸有丘壑,能扛得住事儿。也罢,婚姻大事还得细细斟酌,你父王应该心中有数。”
坦白说,在澹台博望眼中,现在的定国王妃也不是个合格的王妃,心性不够,还有些小家子气。只是尤氏很有福气,一双儿女极为出色。
“月璃,你的姐姐现在如何?叔父还是在她幼时见过一次,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即便月瑶站在跟前,叔父也认不出了。”
想到大难不死的澹台月瑶,澹台博望只觉得世事真是奇妙。
澹台月璃算了算日子,已进入七月了,再过几日就是姐姐的生辰,过了生辰,姐姐很快就要大婚了。
“叔父,姐姐现在很好,再有十几日姐姐就要嫁人了,宁王殿下对姐姐一片深情。当年姐姐被她师父云山老人所救,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中长大。她的师兄就是西越的昭平王,他们师兄妹二人感情极好。姐姐说这些年里她过得很好。对了,叔父,姐姐现在叫司徒清沐。”
司徒清沐,倒是个好名字。
“叔父,您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徽京了,如今南境安稳,还有魏将军他们在,不如您与我们一同返回徽京吧,您亲自去看看姐姐。”
澹台月璃的话让澹台博望心中一动,的确是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
远在徽京的清沐倒是不知道自己正被澹台博望念叨着。
清沐回到了昭平王府,整个王府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忙碌着。
她的清晖院更是堆满了黑色、赤色的大箱子,那里面都是她的嫁妆。有母亲之前留下的,还有师兄专门为她准备的,有些东西还是从西越千里迢迢送来的。
还有两个箱子打开后让清沐吃了一惊。
与其他嫁妆不同,竟是一箱子各种各样的新奇小玩意儿,还有一箱子到处搜罗来的话本子。
“师兄,这两个箱子可真有趣,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好玩的东西,还有这么多话本子,有很多我都没看过呢。”
“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是随着宁王府的聘礼一块儿送过来的。你是不知道,那日宁王府来送聘礼,第一个箱子进了咱们昭平王府,最后一个箱子还稳稳地在宁王府放着呢。你们离开徽京前阿玄就安排好了一切,每一步都是体体面面的,满徽京城的女儿家谁不羡慕你。”
有没有这么夸张,她是没见到那样的场景。
送聘礼的时候她正和楚玄在清泉山庄逍遥呢。
“聘礼都放进嫁妆里了,师兄也为你另外准备了些。清沐现在也阔气的很了。”
“师兄,阿玄说他和英华兄对你的去留不会干涉,你的去留与他们无关。”
想了想,清沐还是决定将楚玄的承诺告诉梁暮。
听到清沐的话,梁暮心中的那点猜测好像实锤了。
隐殿,该是和楚玄有关吧。
缓了缓,梁暮直接地问道:“你可见过阿玄出手?是否很不错。”
清沐点点头。
“师兄,我问过他了,可还有什么身份?他说,他只是楚玄,没有别的身份。师兄,每个人都有过去,以前的事我们不了解,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现在和以后他只是楚玄。”
将话说开来,梁暮和清沐心中已经明了,楚玄的确是不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藏得很深的一个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将自己的一颗心完全捧给了清沐,没有一丝保留。
梁暮有些唏嘘:“清沐,我本不想你来徽京,可你还是来了。也恰是因为你来了,师兄反而多了几分机会。眼下暗地里跟着师兄的人,跟一开始的那些人比,还是差了些。因为你,他终究对师兄手下留情了。”
这个“他”是谁,清沐心知肚明。
“师兄,我最怕有朝一日你们会对上,到了那一天,我只能拼尽全力地去保护势弱的那个人。但以后我应该不用再担心了。阿玄心心念念地就是跟我去闯荡江湖,他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很久了。家国天下的担子太重,我和阿玄就做一对世间最平常的夫妻,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
暮溟山是南境最高的一座山。
七月的暮溟山,就是一片苍翠的海洋。置身其中,恍若走进了丛林的世界。
“阿滢,慢些走,不着急,天色还早,此处离山顶已经不远了。”
苏文滢看着弱质芊芊,但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不然,也不敢和梁昱跑到南境来。
“我着急嘛,想快点到山顶去,这可是暮溟山,南境最高的一座山,到时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想想就激动万分。”
梁昱宠溺地看着兴高采烈的苏文滢。
“书院的人总说你性子沉静,他们都没有见过你这一面。阿滢,以后长留徽京,你会不会有些害怕。”
“想什么呢,有什么可害怕的,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那就什么都不怕。阿昱,对我来说,你才是这世间最好的风景……哎呀,快走啊,别磨蹭了,快点上去。”
苏文滢的话如一颗石子般投入了梁昱有些波动的心湖,让那湖水更加荡漾,更加醉人。阿滢说得对,他们相守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梁昱与苏文滢上了暮溟山顶。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楚明、澹台墨白、澹台月璃从另一边也上来了。
倒是没想到还会跟人“顶峰相遇”。
梁昱与苏文滢有些庆幸,幸好二人谨慎,一直变换装扮,今日也是细细地收拾了一番的,看起来时就是一对普通的江湖儿女。
楚明等人也没想到还有人跟他们一样有闲情雅致来暮溟山顶。看那二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应该是一对有情人吧。
“你看,快看,整个南境都在我们脚下,实在太美了。”
苏文滢不再直呼梁昱的姓名,不管任何时候,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是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梁昱心道,今日上了暮溟山,看到了辽阔的南境,将这一切美好尽收眼底,放在心里,他日即便在徽京困守一生,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澹台月璃上山的时候还带了些鲜果,相逢即是有缘,她拿了几个递给苏文滢与梁昱。
二人正要推辞,澹台月璃笑道:“少侠、姑娘,就几个果子而已,不值一提,无须客气。”
苏文滢不好再推辞,伸手接过。
澹台月璃有些好奇地看了苏文滢一眼,这姑娘右手手腕处有一个很小的红色心形胎记,手的颜色比脸白皙不少,一双眼睛的光采更是藏不住,看来是易容过的啊。
再这姑娘身旁的男子,虽然也是平平无奇的样子,但身形挺拔、面色沉静,整个人看起来还有几分卓尔不群的味道。
这一对绝不是普通人。
眼下南境虽然还算安稳,但免不得还是有可疑之人会潜入南境,不可不防。
澹台墨白与澹台月璃想到一处了,他含笑抱拳问道:“敢问少侠、姑娘可是南境人士。这暮溟山一般人可轻易上不来啊。”
梁昱还礼,不慌不忙地道:“不敢当少侠之称,我二人不是南境人士,是云州人士,也算是在江湖中讨生活的。之前从未来过南境,却对南境风光很是向往。”
只看梁昱的做派,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分明就是个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
澹台墨白心中猜测,这应该是江湖中有名望的世家子弟,改头换面出来历练一番的。不过,他们回去后,还要加强南境守备,南境的安稳对整个东楚可是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