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越国书与苏俊卿亲笔书信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楚承与楚玄的耳朵里,兄弟二人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云起居然有婚约在身。
楚玄后来去看清沐的时候,直接问清沐是否知晓,因为实在太过突然。
清沐坦言也是刚知道不久,索性又将前因后果给楚玄讲了一遍,倒是和楚玄得到的消息无异。
清沐有些矛盾,她担心景庆帝掌控师兄的婚事,如今大局已定,景庆帝也不会再做什么了,按理说该放心才是。
可她又担心师兄与苏文滢能否会像她与阿玄一样两情相悦?
楚玄知道她的心事后,直接让她宽心,苏俊卿的女儿定是极出色的,跟梁暮一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楚承也过府来恭喜梁暮,清沐看师兄没有不乐意的样子,反而像是有些期待,也慢慢地放下心来。
眼看要出正月了,从腊月十四开始禁足,这一个多月桂嬷嬷不再盯着她,日子倒也惬意。
同在徽京的幽州王赵温倒是逍遥不起来了。
自赵岭回京后,一直在府里深居简出,只想尽快把伤完全养好。赵岭心中明白是什么人将他置于这样的境地,一口恶气横在心头,但一时半会儿间只能忍耐。
赵温倒是不急,以后赵岭长留徽京,自然有的是时机找补回来。
眼下,有一件事更急。
马上要出正月了,各地藩王也该返回封地了,可能二月,最晚三月,他也是要回幽州的。
赵岚的婚事还没有定下,这成了赵温的心头大事。
齐王妃任阳病重的消息在除夕之前已经传了出来,赵温知道,自己所猜无误,就等着最后的消息传来。
但愿在他离京的时候,能尘埃落定。
还有一事赵温同样放心不下,就是赵岐、赵岭、赵岚三兄妹感情不睦,他若不在徽京,可别闹出什么事。
赵温实在是想多了,以赵岐的性子的确是不愿意搭理赵岭兄妹二人,但是赵岐也不愿意跟这两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既然这两人心心念念要留在徽京,那自己就想办法回幽州好了。
回了幽州,连云山的事反而查得更顺利些。
打定主意后,赵岐也开始细细谋划起来。
……
过了几日,又有一个消息传回徽京。
任裴与任夫人到达烟城后,得到了任旭已不在的消息。当即任夫人就撑不住了,缠绵病榻几日后竟撒手去了。
消息传回徽京,当夜齐王府就闹了个人仰马翻,一直不太好的齐王妃病势又重了许多。
沈贵妃与楚行母子俩心照不宣,看到任阳病重索性顺水推舟。沈贵妃倒真的希望任阳直接病死,那就一了百了。可楚行到底和任阳夫妻多年,也还是有些情分在的,何况还有儿女。
楚行已打定主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过几日就宣布齐王妃不治的消息,同时暗暗地将任阳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也算是全了夫妻间的情分。
果不其然,几日后,齐王府挂起了白幡。
王妃任氏药石无灵,年纪轻轻就去了。
楚行一面派人到宫里报丧,一面偷偷将任阳暗暗转移。
徽京城的人知道齐王妃的死讯后,倒也不胜唏嘘。当初的任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任大人官运亨通,任夫人持家有道,女儿还是尊贵的王妃。转眼间已是物是人非,一家四口,只剩下了贬斥烟城的任裴一人。
楚承从一开始知道任阳病重的消息时,就猜到了沈贵妃母子会打的主意,一直让人盯着齐王府。
果不其然,在传出齐王妃的死讯后,有一天深夜,在齐王府后门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有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被婆子侍女扶上了马车,看身形是个女子。
那马车从南城门一路顺利出京。
那辆马车一直到离徽京城有几十里地的一座庄子门口才停了下来。而进入庄子的就是在世人眼里已不在人世的齐王妃任阳。
楚行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他的图谋已被楚承与楚玄洞悉。
“大哥,若是所料没错的话,那个被送到庄子上的女子应该就是任阳。沈贵妃是想斩草除根的,但楚行对任阳还有些情义在,任阳已无关大局,沈贵妃这才由着楚行了。”
楚承点点头,“不错,我也是这般猜测的。楚行那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任阳确实有几份情义,何况还有一双儿女在。任裴还在烟城,西境的人会注意着任裴的动向,留着任阳,说不定哪日还有用”。
他们二人心中清楚,楚行一定知道任旭的事被捅出来是谁的手笔。
眼下楚行或许还会暗自得意,齐王妃的位子空出来了,若是娶了幽州郡主,可比任阳有用多了。
楚行怎么想,楚玄毫不在意,从一开始知道幽州连云山有异动的消息,本就是要收拾赵温的。如今,他们凑在一起更好,不用逐个击破了,直接一网打尽。
……
在知道齐王妃一命呜呼的消息后,赵温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齐王妃的位子,沈贵妃和齐王殿下心中也是有数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
当下已经有几位藩王请辞了,他也该去向景庆帝辞行了,离开幽州日久,也该回去了。
这日,赵温要进宫去向景庆帝辞行,还带着赵岭与赵岚。
三人正要出门的时候,赵岐来了,他也要进宫去给景庆帝请安。
赵温还没说什么,赵岭已忍不住讥讽道:“大哥一向逍遥惯了,也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况且陛下知道大哥身子不好,请不请安的陛下也不会放在心上,大哥还是留在府中歇息吧。”
“是啊,大哥,你身子不好,这些虚礼就不用讲究了,陛下日理万机定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你还是在府中好好修养吧,免得再有什么不适让父王忧心。”
赵岭的话一说完,赵岚也赶紧“补刀”。
他们兄妹二人自小都不喜赵岐这个大哥,现在更甚从前。
赵岭还在心中谋划,等父王回幽州后,怎么样将这个心头大患彻底解决掉。
赵岐像是没有听到那二人的话似的,只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温,即便赵温也让他回去,他也可以自己进宫去。
看着倔强的赵岐,赵温心中一叹,罢了,他想去给陛下请安,那就去吧。
见到了景庆帝,赵温表明了自己也该回去了的想法,还不忘向景庆帝表一把衷心,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
“陛下,微臣返回幽州后,一定会更加竭尽全力地守着北疆,陛下放心……”
在景庆帝眼里,赵温一向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北疆守得不错,也知道进退。
这不,知道该走了,马上就来辞行了。
看在赵温的面上,见到赵岭的时候,景庆帝也很是温和地关心了几句,见赵岭伤养好了,便也松口让他出府任职。
说完了赵岭,看到赵岐,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
看到景庆帝如此,赵温在心中捏了把汗,幸好自己来请辞了,若是因为不放心岚儿,一直留在徽京,恐怕会惹了陛下的厌弃。
赵温正暗叹自己会审时度势的时候,赵岐突然又向景庆帝跪拜起来。
知道赵岐身子不好,景庆帝忙让高全扶起他。
赵岐没有起身,而是眼含热泪地陈词:“陛下,我自十岁上下来到徽京,这么多年全靠陛下的教导和庇佑,才安然至今。赵岐心中感念陛下至深,本想长留徽京,以待为陛下尽忠之时。
可这次父王来京,眼见父王年事已高,双鬓已有了斑驳白发。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在,母妃已早早去了,赵岐再无尽孝之日,赵岐只想好好侍奉父王。
眼下二弟会留在徽京,二弟不像赵岐个身子不好的无用之人,定能为陛下尽忠职守的。
恳请陛下允许赵岐随父王回幽州,以尽为人子之道,请陛下成全赵岐的一片孝心。”
赵岐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意想不到,景庆帝不由地揣测莫非是和赵温商议好的。
听到赵岐的话,赵温愣在当下,他完全不知道赵岐会来这么一出,他哪需要赵岐尽孝啊,不气死自己都算他孝顺了。
一旁的赵岭心中暗恨,赵岐定是怕以后自己会对他不利,所以才急着回幽州,真是狡猾。
景庆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温,想让赵温给个解释。
赵温刚组织好语言正想开口,赵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陛下,前几日孙御医入府为赵岐把脉,已对赵岐坦言,赵岐也就是这两三年的光景了。想想,赵岐也有十多年没有为母妃扫墓了,为人子到这个份上,实在汗颜。”
听到那句“两三年的光景”,景庆帝眸色一深。
“胡说个什么,你还年轻,什么两三年的光景。高全,把今日当值的御医全都宣来,还有那个孙御医,把他叫来,若是危言耸听,朕饶不了他。”
若是赵岐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就这两三年的光景,想落叶归根倒是可以理解。
看赵温的样子,像是毫不知情的。
不一会儿,当值的御医们就来到了乾元殿,一个接一个地为赵岐把脉,御医们皆是面色凝重。
等殿上的御医们看完,孙御医也赶到了。
为首的张御医斟酌着将结果说了出来,就是赵岐说的那样,脉象虚浮无力,体内生机不足,也就是不到三年的光景了。
景庆帝看赵岐还算坦然,似是已经接受了这个有些残酷的事实。
略一思索。
罢了,还有赵岭和赵岚在徽京,赵岐想回去就回去吧,他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
赵温没想到赵岐说的竟是真的,心中也不落忍,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年纪还轻。可真到了这一步,也不算有多突然,幼时中毒,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了。
一直垂着头的赵岭心里已乐开了花,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这病秧子也没几年好活了,自己也不用在他身上费什么心思了,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