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跟陈秀秀解释完以后,胆战心惊地扎着手,站那儿等着陈秀秀的决定。
老大夫心里头怕呀。
实在是小鬼子对外宣称,他们之所以会通缉陈秀秀,是因为陈秀秀领的那一帮胡子,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不是好人。
并且还宣扬,说陈秀秀她们这帮胡子,不光抢女人,还抢男人。
那么说抢男人干啥呢?
小鬼子污蔑陈秀秀抢男人回去给她做压寨夫,并且吧,玩腻了就杀。
小老百姓哪里知道真假呀。
况且这些人又不是天宝镇上的老百姓,曾经跟陈秀秀她们接触过,知道陈秀秀她们到底是好是孬。
可不就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信了一大半么。
所以现在这老大夫一猜出来,陈秀秀很有可能就是正被小鬼子四处通缉的疤面女胡子头儿以后,他就胆儿突地害上怕了。
他怕什么呢?
一个自然是怕小鬼子发现他跟陈秀秀接触过,会把他给一勺烩,把他给弄死了。
另外一个,也是担心呢,担心什么呢?
他怕陈秀秀会把他给抢回去做压寨夫。
要说这老大夫年轻那会儿,确实长得还挺耐看的。
四里八乡的小姑娘见了他,就没有不喜欢盯着他瞅的。
这老大夫也知道他自己个长得好看,心里不免就沾沾自喜上了。
即便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也在心里对他自己的容貌,极有自信。
觉得哎呦,自己真个是貌若潘安,冠如宋玉,你都说咋就长得那么俊呢!
说白了,就是这老大夫还挺自恋的。
这种极致地自恋,导致他都不怕陈秀秀会杀了他,反倒是特别怕陈秀秀会看上他的容貌,把他给抢走当压寨夫去。
那他这一辈子的清白可就毁喽,这可对不住他那还在家里眼巴巴等着他回家吃饭的老妻呀。
所以他打心眼里盼着,赶紧把陈秀秀和董翠花给打发走了。
并且只要这俩瘟神走了,他立马回家躲上几天,再也不来药铺里坐诊了。
但他心里也明镜似地知道,陈秀秀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于是只能尽心尽力地替陈秀秀打算,尽量做到既不得罪她,还不能让她对他太感兴趣喽。
要么说这老大夫为了不当压寨夫,那也是煞费苦心呢,不光跟陈秀秀讲话的时候,用袖子遮住一大半脸,还把他们家的独门秘药大药丸子,都肯忍痛舍出来十好几颗。
陈秀秀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听老大夫这么一说,心里一沉,叹一口气:
“那就麻烦您了,就按您说的办吧。
您给我拿完药以后,我立马带着我妹子离开这里。”
嗨呦,老大夫实在没想到陈秀秀会这么好说话,这么通情达理,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他的提议呢?
这是不是在诳他呀?
瞧老大夫眼睛瞪得滴溜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陈秀秀也很无语好吧。
她都同意老大夫的提议了,这老大夫还有啥可惊讶的。
于是问道:
“咋的,可是我说的话,有何不妥之处?”
老大夫那脑瓜子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啊没没没,没啥不妥之处,真的没啥。
那什么,我马上给你拿药去,你等着啊。”
说完扭头就窜到药铺子后头好一顿翻找,没多一会儿,才又双手捧着一个纸盒子,从后头回来。
珍而重之地把那盒子交到陈秀秀手里:
“这药哇,可是我们家几代人好容易凑出来的,里头用的可都是顶顶好的好药。
就是我们家里的人,自己个生了病都不舍得吃。
唉,给你妹子吃了吧。
要是你妹子吃了以后能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陈秀秀听完一拱手:
“我和我妹子承您老的情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有一日咱爷俩能再相见,我必有厚报!
话不多说,我这就带我妹子走了。”
说完把药盒子往怀里一揣,过去背起董翠花,从药铺子后头就翻出去了。
不能再走正门了,万一被人给发现了报到小鬼子那里去,岂不是给老大夫惹麻烦么。
陈秀秀背着董翠花这一走,老大夫转身抓起笔就写了一张纸条:
“家中有事,歇业十天”。
又心疼地弄了一块狗皮膏药,把这纸条“呱唧”贴药铺子大门上。
随后把门一锁,撒丫子就往家跑。
嘘嘘带喘地跑到家里,鞋都没顾得上脱,窜上炕就把被褥给拽下来,衣服都没脱,钻被窝里躺着去了。
把他媳妇给惊得呦,眼珠子都瞪圆了,愣住了。
老大夫看他媳妇这呆傻的样子,心里无名火起:
“傻愣着干啥呀?赶紧的把门窗都给关严实了,上炕啊!”
他媳妇闻言,禁不住老脸一红,扭捏道:
“你这老东西,咋就这么猴急呢?现在天还没黑呢,咱俩那啥的时候,有外人来敲门多磕碜呢。
你要是想,咋也得等晚上天黑了以后才能行,不然让人笑话。”
哎呦,这话一说,把老大夫臊了个大红脸,气得脑门子青筋直崩。
他这老妻啥都好,就一样,脑电波从来就没跟他在一个频率上过。
你说东,她说西;你让她打狗,她非得撵鸡。
这不,让她上个炕,她都能脑补出带颜色的戏码来。
但情况这么紧急,不解释明白还不行。
因为老大夫想躲家里不出去,得他媳妇配合呀。
所以他尽量压低声音,把陈秀秀怎么背着董翠花到他这儿来寻医问药,他又是怎么猜测出陈秀秀身份的,都给他媳妇讲了一遍。
把他媳妇吓得呦,当时就麻爪了。
但他媳妇没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担心的是别个,眼泪汪汪地一个劲儿地追问他:
“孩子他爹,那疤面女胡子头儿,有没有把你给糟蹋了呀?你现在的清白还在不?
孩子他爹,你跟我说实话,我能受得住。
咱俩呀,在一起都过这么多年了,即便你清白不在,你放心,我也不会嫌弃你哒。”
听了这话,好悬没把老大夫给气昏过去,当下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个死老太婆,胡呲个屁?一天天的没事儿干,净扯王八犊子。
那女胡子头儿进药铺子半刻钟都没到就走了,哪有那时间糟蹋我呀?
你能不能一天天的别吃饱了没事儿干,东想西想的瞎琢磨?有点正事儿行不行?”
老妻关心他没关心到点子上,老大夫可不来气么。
老大夫的媳妇被丈夫给呵斥了,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成串地往下掉:
“咋滴,没让那女胡子头儿祸害到你,你还觉得遗憾啦?
我就知道,你嫌我老了,不待见我了,你是不是瞧那女胡子头儿比我年轻,稀罕上人家了?
你个老不死的,臭不要脸,这么大一把年纪,都有儿有女了,还花心!
呜呜呜——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哇,呜呜呜——”
把个老大夫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恨声喝道:
“这都啥时候了,别扯那些个没用的行不行?再整那么个有的没的,信不信我大巴掌呼你!
赶紧的,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啥吃喝,多准备点。
咱俩这几天就在炕上眯着吧。
也别做饭了,省得烟筒冒烟,让人知道家里有人。
有人来叫门,也别吱声。
躲上几天,等风声过去了,咱俩再出门。
记住了没有?”
老大夫的媳妇瘪瘪嘴,委委屈屈地点一点头:
“屋里就一筐土豆子,没别个。”
老大夫咬了咬牙:
“为了小命着想,也只能吃那个了。赶紧的,把门窗都给我关严实了,窗帘放下,谁来敲门也别吱声。”
就这么的,这俩人躲屋里足足啃了好几天的生土豆子,窝吃窝拉,门都没出去过。
也得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大夫和他媳妇还真没白躲,到底是让他们因此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