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宣帝哪里来的皇子呢?若非如此,他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
魏临忽而想起坊间的一段流言,关于皇后娘娘的狠辣和被迫害的皇子,皇后宠冠后宫,仍是免不了有心人攀附帝王,魏宣帝年轻时又生的英俊倜傥,自然少不了桃花,皇后的手不知沾了多少血。
如果,当年被皇后迫害的皇子中有人侥幸活了下来……
魏临头皮发麻,如果真是这样,魏宣帝近日来反常的举动全部都有了解释,皇后娘娘忽然如同隐退般的作为也有了缘由。
他瞪大双目,双手紧握成拳,脸上压抑着翻滚的怒气!
如果真是这样,他又算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几乎是在瞬间,魏临脑海中浮现了付子陵的身影。
想到魏宣帝近日对他诸多照拂,乃至和沈迟婚约的解除……还要陛下暗中相看的女子,不过都是为了给他的皇子铺路!
他,和沈迟,都成了牺牲品。
“是他吗?你早就知道了?”魏临低声询问。
所以,沈迟才会不哭不闹不反驳,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毫无转圜的余地,魏宣帝不会要一个身份低微的儿媳,他更需要一个能为他的皇子提供助力的高门贵女。
脑海中略过几家人的名单,魏临几乎能确认魏宣帝看中的是哪一家了。
“是与不是又如何?总归咱们的陛下现在认定了他有皇子。”
沈迟的语气太过镇定,唯有其中饱含的几丝嘲讽令魏临觉得,眼前的女子还是有感情的。
“你这样不好,什么都放在心里,看着淡然洒脱,却没什么烟火气。”
魏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倒是让沈迟有些意外。
王爷这会儿该操心这个吗?
沈迟难得噎住,好半晌才道:“看来王爷胸有丘壑,对此事早有打算。”
魏临嗤笑不已,原本严肃又紧张的氛围顿时轻松愉悦起来。
沈迟看着面前矜贵高傲的男子畅快欢笑,心头划过一丝异样,魏临不是第一个这样说她的人。
她想起了赵弈。
不同的是,那年的赵弈眼中饱含苦痛,说她看起来淡然洒脱,却极重感情,然而独独对他赵弈一人心狠。
沈迟低垂着眉目,心口有些钝痛。
魏临收起了笑,长叹口气:“这事原也没那么容易,就算没有这位皇子,想登上那个位置也不是易事,冯家、魏无垢、卫左思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何况陛下不到最后又怎会轻易放权,本王早已做好了准备,也不惧再多他一个对手。”
先前的惊诧意外过后,魏临又鼓起斗志,恢复起原本自信高傲的模样。
他本就是极为英俊的男子,一双桃花眼潋滟了无限风情,此刻镇定起心神,在满湖的碧色之下,越发的倜傥潇洒,不似凡人。
沈迟敛起心神,点头赞同。
仗还没开始打,若自己先乱了阵脚,结局必然是失败,魏临心胸开阔,且极为自信,她要扶持这样的人也容易许多,沈迟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
“说是对手,倒也未必。”想起付子陵的为人和付家老太太的打算,沈迟深觉这事并非那么容易,至少他们还未统一战线。
魏临挑眉,看着沈迟似笑非笑:“你这是知道了什么?说吧,小神算子。”
沈迟也不卖关子,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你与付子陵接触过,该知晓他为人品性如何,退一万步讲,假使他真的做了皇子,又岂会和昔日友人兵戎相见?”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暂时放开皇子的事,不与他为敌?”魏临眉头紧锁,若非他了解沈迟的为人,该要怀疑这小妮子是对方派来的奸细了。
自古以来,夺位之争都免不得流血牺牲,若付子陵真的成为他的绊脚石,他即便不忍也要将他一脚踢开。
难道这就是付子陵和他的不同?沈迟似乎十分信任付子陵的为人,想到这儿,魏临的脸上有些难看。
沈迟慢步走回座位坐定,观望着魏临的脸色悠然开口:“王爷想左了,你的敌人从来不是什么皇子,若陛下愿意,今日付子陵可以是皇子,后日张三李四皆可是皇子。”
“古人言擒贼先擒王,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王爷只要拿住了陛下,何愁大事不成?”
沈迟的话带着一丝蛊惑,魏临的心快速地跳动起来。
“你是要我……”谋逆?
沈迟摇摇头:“自古以来皇位便讲究名正言顺,王爷若真是如此,该叫天下人诟病,我的意思是拿住陛下,令他不得不传位于你,而天下人都愿意乐于接受这样的状况。”
魏临险些气乐了,这和谋逆有何不同?那魏宣帝都找了皇子,岂有不传承自己亲生儿子的道理,传位给他一个侄子。
何况,他这个侄子还是假冒的。
“王爷不要觉得好笑,如果有一天陛下失去朝臣和百姓的拥护,被天下人唾弃,而王爷你却得到民心敬仰,大势之下,你说这皇位该由谁做?”
沈迟坐在那儿,耳边的鬓发被风吹起,她眼神清澈,面上没有一丝波澜,说的话却是骇人听闻。
魏临愣愣地看着她,脑海中不禁浮现沈迟所描述的画面,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这天下……舍我其谁!
只是,“谈何容易!”魏临不免觉得这事有些异想天开。
魏宣帝是一个极其爱惜羽毛的人,不管他真实性情如何,在民众面前总是扮演着一副体恤万民的模样,朝中若有不妥,总有人会被扔出去背黑锅。
虽然这些年民众对大周的统治越发不满,有些地区的百姓日子也过的十分艰难,但看这都城,便知道大部分的人还是乐天知命,安分守己。
弱者习惯于受压迫,强者贪图安逸,大周魏氏的统治便安稳无忧。
他魏临,虽说在西南地区颇有威名,但在中原、在都城,在天下人眼里,更多流传的该是他风流倜傥、怜香惜玉的浪荡名声吧。
魏临苦笑,这伪装过了头,还真是有些苦恼。
“王爷,我说过我要成为你的幕僚,王爷的忧虑都尽可交给沈迟解决,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