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耳岭群峰林立,山体连绵不绝,异常险峻。而精步营被困的这座山峰,形似一个马蹄铁,因此大家叫它马蹄山。马蹄山前缓后陡,马蹄凹陷之处的山后,是一个深约百丈的断壁悬崖,崖底密林间,隐隐约约,也有一条小路。
阿生和阿强吊绳下崖,仔细探查,这条小路,是通往西延城的。只是这条路,相比山前的那条路来说,更为惊险,所以少有人行走。路上满是碎树枝烂树叶,两边的树干上,满是青苔,极尽原始的荒凉。
崖顶乃是险地,如果农民反应过来,封住山腰要路,精步营想逃出去,得费很大的力气。因此曹继武想避开和农民纠缠,趁机从山后溜走。
但弟兄们第一次淋荆南的凉雨,个个缩脑。加之悬崖惊险,道路湿滑,东娥、翠珠、沐云翾、孔四祯和吴妈,都难以行进。所以曹继武不得不决定,等雨停了再走。
山洞直通后山悬崖,山前由于被农民占了,因此精步营的弟兄,把火生在了后山崖顶。仇仕通安排人员,轮流把守洞口。众人无所事事,曹继武给大家讲西洋世界的故事。
一连五日,淫雨不绝,精步营的口粮,即将消耗殆尽。人生第一要务,是解决肚子问题。曹继武决定,吊悬崖下山。
正在侯得林准备吊绳之时,站在高处的张铁胆,突然察觉到有人。众人急持望远镜观看,只见山后一支苗装部队,沿着小路,朝崖底慢慢靠了过来。
仇仕通急忙命人将火熄灭,以免被发现。金月生命人立即布阵,居高临下,封锁崖底。
金日乐忽然看到了李嗣兴,忙对曹继武道:“大师兄,情敌来了,他恨你入骨,必定死战。万一他们和王狍子联手,咱们就惨了!”
曹继武看了一会儿,明白了明军的意图,于是对大家道:“这是一支偷袭西延城的部队,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山前还有他们的人。所以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得令,纷纷藏了起来。
山下这支部队,果然是偷袭西延城的。李定国绕道镇远府,从西面攻打宝庆府。但西延城扼守着资水之源,对大军行动,构成了巨大威胁。因此李定国派自己的儿子李嗣兴,亲率一支精兵,暗中翻过猫耳岭,从背后偷袭西延城。
由于西延城是粮草重地,清军有重兵把守,因此沐天英也跟了过来,以便打下城池之后,为大军调配粮草。
这支苗装部队,全是云南当地的土人,对山间的情况,非常熟悉。精步营在后山生火,虽然及时熄灭。但还是被善于钻山的猎户兵,发现了蛛丝马迹。沐天英和李嗣兴听闻有人埋伏,急令大军停止前进。二人赶到高处,往悬崖上张望过来。
精步营藏得极为隐蔽,二人没看出什么。一个猎户兵近前,指着悬崖山洞告诉二人:“二位将军请看,洞口的石壁上,有刚刚被烧过的痕迹。”
仔细观察,果然看见石壁的黑烟,像是刚刚熏上去的,二人立即警觉起来。但看了半天,没发现一个人影和其他可疑之处。
李嗣兴有些疑惑:“是不是我们大惊小怪了?”
“不会。”
猎户士卒解释道,“那石壁分明是刚刚烧得,就是我们穿山越岭的猎户,也不会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烧火。”
既然猎户都不敢去,那在悬崖上生火的人,一定是非常人。但是除了这一处疑点之外,在也没有其他的疑点可以相辅。贵胄出身的沐天英,以及陕北来的李嗣兴,心中直犯嘀咕。
滇南猎户兵,山林老油子,凭借多年的经验,断定崖顶一定有人埋伏。但作为一个士卒,他没有太多的话语权。李嗣兴保险起见,终于要派人上去查看。
但眼前的悬崖,几乎是直上直下。崖壁山石,全是光溜溜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再加上被雨水打湿,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猎户兵听了李嗣兴的命令,无奈地摇头。
山顶隐蔽处,佟君兰看见了高处有两个人张望,看样子是沐天英和李嗣兴,于是将自己的望远镜,递给了沐云翾。
沐云翾看见沐天英,顿时喜形于色,但看到李嗣兴时,脸上泛起一丝愧意。在一旁的佟君兰,瞧见了沐云翾的表情变化,故作诘难:“既然对人家有愧,为何还要缠着夫君不放?”
沐云翾闻言,脸上泛起一片炫红,低下了头。
沈婷婷见她害羞了,一脸笑盈盈:“既然有愧,想不想送他一个人情,作为补偿?”
孔四祯撇了撇嘴:“那是男女之情,要恩爱的。这算是哪门子人情?”
沈婷婷不想精步营对付明军,见话题被孔四祯打偏了,想了一下,问沐云翾:“山下那个白衣帅男人,应该就是你大哥了。”
沐云翾点了点头。
孔四祯巴不得精步营将这伙明军全消灭,以报父母之仇,她早知道沈婷婷心中所想,所以岔开她的话题:“你看上人家了?”
这一句问话,让沈婷婷很不舒服,于是她微笑着反唇相讥:“你也是有主的花,为什么偏要往我家里钻啊?”
“我乐意,早晚把你这小老婆的位置抢了!”
孔四祯比沈婷婷泼辣的多,一句话把她气得不说话。二人拌嘴,佟君兰、东娥和翠珠直乐,连沐云翾也忍不住笑了。
见她们发笑,孔四祯很不高兴,瞪着她们:“笑什么笑,今晚我就和继武哥哥睡觉,让你们听声音着急。”
此言一出,连吴妈和翠珠也受不了,赶紧离得远远的。沈婷婷和沐云翾听了这话,极为错愕。
佟君兰可不怕孔四祯,一脸揶揄:“那今晚两只猪,可有的哼哼了!”
沈婷婷闻言乐了,急忙附和:“是啊,是啊,两只大肥猪夹着你,一定很好玩。”
二人平日里,喊二金为大小哼哼。这两个家伙,每晚都要赖皮,和曹继武睡在一起,阻挠曹继武和两个老婆亲热。
佟君兰借此调侃孔四祯,孔四祯气得笑了,对佟君兰道:“小猪是你的。”
接着孔四祯又对沈婷婷道:“大猪是你的。”
继而孔四祯指着沐云翾和东娥,一脸笑盈盈:“继武哥哥归我了,你们俩只能光棍了!”
滇南苗化妹子,自然原始的开放,短暂的害羞之后,沐云翾又回复了以往的本性,笑着反击:“你才是光棍,继武哥哥是我的。”
辽东妹子,同样也很放得开,东娥一脸皮笑:“继武哥哥早就是我的了,你们还是省省心吧。”
“别争了,大哼哼小哼哼归你们仨了,猪才女貌。”沈婷婷笑着转头问佟君兰,“般配哉?”
佟君兰大笑:“当然般配。仨配俩,中间加一个,省的安静。”
孔四祯,沐云翾和东娥闻言,纷纷反唇相讥,沈婷婷和佟君兰也出言揶揄。五人两派,斗了起来。
调皮鬼金日乐受不了,跑过来训道:“瞎咋呼什么?两边都是敌人,想找死啊?”
五人立即住了嘴,佟君兰瞪了金日乐一眼。金日乐怕挨打,转身就跑了。
沐云翾看见山下的沐天英,一筹莫展,顿时笑容全无。
见了沐云翾着急,佟君兰撇了撇嘴:“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
见佟君兰支持了,沈婷婷对沐云翾耳语:“怕什么,姐给你担着,相公不会怪你的。”
沐云翾点点头,慢慢起身,拔出腰间的葫芦丝,晃了几下。
孔四祯冷哼一声,没有阻止。
佟君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昔人已去,往事如烟,冤冤相报,何日是头?”
孔四祯很不高兴:“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婷婷凑近孔四祯,小声道:“佟姐姐全家六十余口,包括爷爷和伯父,皆因夫君的师父普空大师而死,你可别这么说佟姐姐。”
“那你呢?”孔四祯心中很不痛快。
沈婷婷闻言地下了头:“我爹被清军害了,哥哥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东娥闻言,也凑了过来,对孔四祯小声道:“继武哥哥的父亲,被明贼害死了,娘亲也自杀了。杏姐姐也被明贼害死了,还有小宝……”
孔四祯闻言,想起父母双亡,失声痛哭。
东娥想起父亲多尔衮被掘坟抛尸,母亲含恨而死,也哭了起来。
沈婷婷想起沈振宇惨死,也抽泣起来。
三个女人抱在一团哭泣,沐云翾大惊,要上来劝。
佟君兰却拉住了她,小声道:“骨肉残离,你不懂的!”
沐云翾闻言,默默无言,将头埋进了佟君兰怀里,寻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