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艺高强的曹继武,何等敏锐的警觉性?刚出王府,他就感到背后,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从脚步的轻盈程度上,他判断出这人武功不高。又从一丝芬芳的麝香气味中,他断定背后一定是一个女的。
在定南王府中,又会有哪个女人,敢和自己开玩笑呢?曹继武转念一想,立即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于是不动声色,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背后之人,觉得曹继武没有察觉,瞅准时机,一个鹞鹰扑食,立即蒙住了双眼。
曹继武本想揭穿来人的真面目,但转念一想,不妨逗一逗来人,于是故作惊慌,立即抓住了来人两只软软的手腕。
酥软的手腕筋骨,被揉捏得直发痒,来人咯咯笑个不停。她挣脱了曹继武的控住,粉拳如雨,娇嗔不已。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了。”
“你不在王府里呆着,跑这里干什么?”
“继武哥哥。”孔四祯甜甜地叫了一声,“你穿成这个鬼样子,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目前广西境内,隐藏着许多反清势力,只要孔四祯离开定南王府,就可能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曹继武劝她回去。
但好不容易见到了心上人,孔四祯哪里肯轻易离开,不停地纠缠曹继武,要他陪着自己耍。
曹继武无奈,捡起了一块土块,朝远处一丛甘蔗林扔去。
“哎呀”——
甘蔗林里传来一声叫唤,立即跳出了二男二女来。
孔四祯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二金、佟君兰和沈婷婷。金日乐捂着脑壳护疼,大骂曹继武的祖宗。
原来四个人,早就躲在了暗处。
定南王孔有德的脾性,和曹继武合不来,佟君兰和沈婷婷担心曹继武,于是拉着二金前来探风。名为探风,实则是佟君兰和沈婷婷二人,担心曹继武与孔四祯纠缠在一起。而二金却纯属寻开心。
四个人躲在甘蔗林里偷看,但曹继武早知道他们会有这一手。微风轻抚甘蔗林,所有的甘蔗叶,都随着风向,有规律地轻轻往一侧摆动。唯有一处甘蔗密叶,却不同寻常的下竖,被精明的曹继武,瞧出了端倪。
四个人的突然出现,搅了自己的兴致,孔四祯大为生气。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粉嫩的小脸,拉得老长。
金日乐寻开心,学着孔四祯的腔调,叫唤继武哥哥。这一下彻底把孔四祯惹急了,飞身追打金日乐。
金日乐为了躲孔四祯的追击,一边挑逗,一边没头没脑地往甘蔗林里钻。金月生、佟君兰和沈婷婷,也跟在后面起哄。
此时的甘蔗,即将成熟,一丈多高,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几乎密不透风。曹继武怕他们有危险,也急忙跟了过去。
自从孔有德占领广西以来,西南武林人士,一直想除掉他。但甲弑营毛金星等人,亲自坐镇定南王府。西南武林人士,一直没有好机会。所以他们一直派有眼线,紧紧盯住定南王府,寻找合适的机会。
因此,二金和孔四祯的打闹,立即被眼线扑捉,隐藏在暗处的武林高手,纷纷借助甘蔗密叶的掩护,移动过来。
正在兴头上的二金、孔四祯、佟君兰和沈婷婷,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曹继武虽然有所警觉,但他除了镖法之外,此时的武功,并不怎么样。在加上微风吹拂,甘蔗叶到处飘动的影响,所以高手的暗中靠近,尽管曹继武留心周围,也仍然没有察觉。
金日乐一边跑,一边没心没肺地胡言乱语,挑逗孔四祯。一行人前前后后乱窜,密叶林中一座土地小庙,忽然出现在面前。
庙后转出一个瘦高道人来,冒冒失失的调皮鬼,差点撞进了道人的怀里。还算金日乐反应快,及时止住了脚步。
“哪来的野鬼?敢挡三爷……”
金日乐话没骂完,道人突然低身一个疾趋步,左脚掌一个漂亮的拈勾,迅速扣住了调皮鬼的前脚跟,紧接着小腿顺势一推,内膝立即扣住了前腿膝窝。
前腿被制,后退不得,金日乐大惊,急忙出后腿,踢道人左腿,以迫使道人左腿离开。
脚跟属于腿部根节,膝窝属于腿部中节,根节和中节被制,金日乐整个重心,全被道人死死地制住。所以调皮鬼出击的后腿,一点力道也没有,道人根本不怕,翻出右掌擒拿,要给调皮鬼来个倒栽葱。
见金日乐突然被制,后面的金月生,想都没想,一个箭步飞窜,左掌为剑,直戳道人右侧肩井穴。
但那道人占尽先机,一个拧旋腰,本要擒拿金日乐的右臂,突然翻肩滚肘,夹住金月生来掌,同时手腕一翻,扣住金月生手肘。
手掌乃手臂稍节,手肘乃手臂中节,稍节和中节被制,道人只要翻肘滚腕,就能将金月生轻松掀翻。
金月生心中一惊,急忙合身躯压来,卸去道人的翻滚劲,同时掌指急弹,反击道人的肘窝曲池大穴。
此时的金日乐,也从慌乱中迅速镇定下来。既然退不了,金日乐干脆进攻,缠住道人的左臂。兄弟俩一左一右,夹击瘦高个道人。
这道人身材干筋巴瘦,但武功甚高,近距离缠斗两个辽东大汉,占尽优势。二金大急,急呼大师兄帮忙。
佟君兰、沈婷婷和孔四祯,急忙拔剑过来帮忙,却被曹继武伸手拦住了。
曹继武以眼神示意三女,佟君兰和沈婷婷,顿时明白,周围还有其他人埋伏。于是二人一左一右,夹住孔四祯警戒。
孔四祯也明白过来,警觉地瞅着周围茂密的甘蔗林。
曹继武镖法了得,在道人使出全力的一刹那,准备柳叶飘出。
此时的道人,正全力对付二金,根本没有余力,躲避柳叶镖。所以曹继武一直在一旁,静静等待合适的时机。
道人当然也明白曹继武的意图,尽管他武艺高强,但没有把握,躲过曹继武适时的致命一镖。因此道人隐藏着三分功力,以便应对危机。
这道人果然了得,一边缠斗二金,一边和曹继武对峙,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此时周围茂密的甘蔗林里,毛金星、李世功、祖泽志、石廷国、刘如剑甲弑营五大高手,兰新亭、沐天恩、范坤博、司马勇、杨延寿西南五大高手,纷纷对峙起来。
尽管被茂密的甘蔗林遮挡,但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还是被曹继武感觉到了。
和唐天书、宇文庆对峙的二人,曹继武不知道是何许人。但从双方的态势上看,曹继武判断这二人,也是甲弑营的人,而且武功不弱。
曹继武浑身感受着气场,仔细评估双方的实力,断定甲弑营和西南群雄,处于势均力敌的态势。双方都在等待,有利于己方的时机出现时,再突然发动进攻。
见曹继武一直不动,金日乐急了:“狗日的大师兄,再不出手,三爷就废了!”
金日乐爆粗口,曹继武只得拔剑上前帮忙。
曹继武手中的西班牙劈刺剑,单边开刃,剑身狭长,相当怪异,道人从未见过。但锋利的单刃弧尖,闪烁着淡淡的幽蓝光芒,道人判定,这是一把以劈刺为主的怪剑。
判断出劈刺剑的主要招式,道人心中有了谱。
果然曹继武一招仙人指路,直刺道人眉心。
这道人早有准备,突然左肘虚顶金日乐,左手聚集七成功力,两根手指一弹,一股巨力从剑身震到右手,曹继武手臂顿时发麻剧痛,心口一紧,险些跌倒。
但西洋剑并未脱手,倒令道人大感意外。猛然间看见剑柄金丝箍铜护腕,道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华夏剑的护腕,绝大多数,相当的简单。而西洋剑的护腕,做工相当精细复杂,所以除非断腕,一般情况下,很难脱手。
然而道人的醒悟,为时已晚,曹继武忍痛挑剑横劈面颊。二金也心领神会,侧后攻击,截断道人退路。
眼看道人被曹继武即将劈中,他却忽然拧腰旋盖双肘,支开二金,同时捻脚缩身,犹如一条泥鳅一般,滴溜溜地跳转出三兄弟的包围。
这身法之妙,用力之巧,招式之灵,令二金忍不住跳脚喝彩。
道人脱离了危险,开始仔细打量三兄弟,似乎消除了战意。
金日乐忘了被道人偷袭的不快,大声嚷嚷:“牛鼻子老鬼,你使得是什么鬼身法,跑得这么贼溜?”
但金日乐话音刚落,道人突然脚步如游蛇,身法如电,攻击了过来。
金日乐放松了警惕,猝不及防。好在曹继武和金月生双镖一左一右,钻着道人细小的空当,夹击两肋。
道人不敢怠慢,立即含胸缩身,袖袍一掸,化去了镖力。
见哥俩镖法果然精妙,三兄弟联手,实在是难以应付,那道人于是抖了抖衣袖,冲三兄弟一笑,一口浓重的胶东口音传来:“贫道田推云,后悔有期。”
双臂袖袍一掸,仙风道骨,犹如风吹一叶,道人飘飘然,没于葱林碧叶之中。
金日乐很不高兴,大骂田推云背后偷袭,小人行径。
田推云一退,西南群雄转瞬之间,也退得无影无踪。
西南群雄一退,曹继武六人,终于舒了一口气。
毛金星从甘蔗林里钻了出来,力劝孔四祯回去。
孔四祯依依不舍,问曹继武道:“继武哥哥,我爹真得有危险?”
曹继武点了点头:“如果听我的,就没事。”
“不可能吧?”孔四祯大声叫嚷,“我爹手里,有十万雄兵,怎么可能打不过一帮贼寇?”
“哎呀,骄兵必败,你没听过吗?”金日乐不耐烦地插嘴。
金月生也附和道:“是啊,定南王骄狂,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
“你爹才骄狂呢!”金月生当面接短孔有德,孔四祯自然很不高兴。
石廷国终于忍不住了,从甘蔗林里跳了出来,对孔四祯道;“这些贼犊子,暗地里和贼寇是一伙的。别再听他们胡说,我们赶快回去。有我们在,谁敢伤害定南王?”
金日乐轻蔑一笑:“恐怕大军一到,你们这些人是自身难保。”
石廷国大怒,挺杖要打金日乐,毛金星急忙劝架。
孔四祯想了一下,对曹继武道:“继武哥哥,我还是更相信你。可是主动放弃桂林,我爹肯定不会听你的。一旦有危险,他应该怎么办?”
曹继武想了一下,回道:“万一事态紧急,往柳州撤。”
“撤往柳州?”孔四祯满脸都是疑惑,“那岂不是更靠近云南?”
“一派胡言!”石廷国实在忍不住了,拉起孔四祯就走。
毛金星也对曹继武摇摇头:“看来你和西洋人呆久了,满脑子除了妖异,没有一点靠谱的!”
曹继武不以为然:“李定国十万大军,定南王了解多少?李定国的行军路线,定南王又是否知道?李定国如今运动到什么位置,定南王是否清楚?这一切,你们全都是一片空白,怎么可能料敌先机,怎么……”
“哎,算了,算了,人家不信你,说破了嘴,也是白搭。我们还是回去吧,顾好自己的小庙,安安稳稳地睡觉,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吃饱了撑的?”金日乐不耐烦了,拖起曹继武就走。
金月生也向毛金星一抱拳,告辞而去。
毛金星看着曹继武的背影,摇头叹道:“如果像你所说,大清会有大麻烦了。当今的形势之下,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