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涧镇一战,甲弑营损失惨重,姬龙峰等人,再次逃出升天。既桶等人,为了泄愤,找个了理由,说是全镇百姓,窝藏要犯,罪不可赦。
等罗雪峰等人走远了,这帮家伙立即率领龙鳞卫,将全镇的百姓,全部驱赶集中在荆来客栈门前。
穆多拔刀就要杀金印,鲍参阙拦住道:“你忘了,都统不让杀此人。”
阿强点水愤愤地骂道:“凡是油嘴滑舌的南蛮,都不是什么好鸟。贼人逃脱,一定和他有关系。”
搂轰也骂道:“这犊子三言两语,就把范乘辽给忽悠了。我以为他范乘辽多聪明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错!”
穆多附和道,“范乘辽本就是个汉贼,都统偏偏相信他的话。”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鲍参阙,甲弑营中的汉人,在他们眼里,永远得不到尊重。
鲍参阙心中不快,拦住众人道:“杀了金印,谁来给蒙古人送茶?”
众人面面相觑。
杀了金印,手起刀落,非常的简单。
然而钢刀这么一落,大家出了口恶气。可是蒙古人得不到茶叶,必会起兵入关抢劫。要是以往大明的天下,众人巴不得如此。可是如今却是大清的天下,蒙古人如果再来入关,就是要和大清抢天下了。
这个罪责,谁吃得起?
然而此次大战,甲弑营损兵折将,一无所获。既桶等人认为,金印既然是这里最有钱的家伙,贼人一定和他有联系,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无法给死去的弟兄们交代。
搂轰建议道:“不如把这瘪犊子的手下全杀了,为兄弟们出这口恶气。”
众人纷纷赞同。
鲍参阙反对,然而没等他开口,既桶一把揪了他的衣领:“你这南蛮,替原来的自己人说话,难道贼心不死吗?”
鲍参阙憋了一肚子火气,无言以对。
龙鳞卫纷纷举起了钢刀,金印大急:“且慢!”
既桶一脚将金印踢飞:“你个瘪犊子玩意,有话快说。”
阿强点水踏住金印的胸腹,愤愤地骂道:“不是都统留你,老子早把你个犊子剁了。”
讲道理的全走了,良心未泯的鲍参阙,却没有发言权,眼见自己的人即将被杀,金印也顾不上许多,连连大叫:“你们杀了我的人,这百万担茶,谁来去送?”
既桶等人闻言,顿时愣住了。
牵涉到茶的问题,就是蒙古人的问题。这帮家伙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穆多一刀将金印的帽子劈了去,一脸凶狠:“你不会找其他人去送?”
“其他人,根本不懂行情。如果保养不善,茶就会受潮,受潮就会发霉,发霉就会烂掉。这样的茶,蒙古人是不会要的。几百辆大车,行程上万里,需要专门的人员修理养护。骡马需要精心伺候,草料需……”
“他娘的,油嘴滑舌,到处都是道理!”
穆多忍不住了,一脚将金印踢飞,一刀劈了下去。
当——
鲍参阙抄刀挡住了穆多的钢刀:“他说的都是实情,贩夫走卒,也要吃喝拉撒,这些都是茶砖粗叶,本来赚不了几个钱。从荆州溜腿到关外,光是这份苦头,也没几个人愿意……”
既桶愤愤地打断道:“你这该死的南蛮,又在替贼人说话,你到底和谁一路的?”
“老子不管了,爱咋滴咋滴!”
“他娘的,你一个小小的汉贼,敢对老子发起火来了!”
“杀吧!”
既桶愤恨异常,要杀鲍参阙。鲍参阙却把腰刀一扔,脖子一横。
敌人一个还没杀,自己内部讧了起来。再怎么着,鲍参阙也是堂堂甲弑营参将,平白无故地杀了他,罗雪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阿强点水和穆多,急忙架住了既桶。
搂轰忽然大叫:“杀了这些百姓,一来替弟兄们出口恶气,二来,以儆效尤,震慑这帮奸商。”
众人纷纷称是,钢刀抡起,人头纷纷落地,血花漫天飞舞。
金印的愤怒,无法用言语形容,但只能强行压制,不住地好言哀求既桶等人,放过老百姓。
搂轰等人不耐烦,纷纷对金印拳脚相加,打得他不住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瘆人。
龙鳞卫对百姓大开杀戒,血流竟然将地上的冻雪,全部化开。荆来客众位贩夫走卒,肝胆俱裂,浑身哆嗦。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荆来客门前,尸横交叠,人头滚得到处都是,热血将荆来客众人的裤腿,都给浸透了。
既桶等人见金印昏死过去,立即取出冷水,将金印浇醒,当着金印的面,将他的手下,残忍地杀掉了一半。
杀完人泄完愤,既桶等人,踢了金印一脚,扬长而去。
鲍参阙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悻悻而去。
金印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两眼发直。
金勇见龙鳞卫走了,连忙派人将金印抬入屋内,生起炉火,拿出金疮药救治。
……
站在镇外高处的曹继武,在望远镜里,将磁涧镇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的心情极为沉重,但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心中对既桶等人的恨意,深深扎根,内心暗誓:
有朝一日,一定要让既桶等人,血债血偿!
曹继武正在愤恨,忽然一声脆响突起。
这是自己预先设置的机关响动,曹继武立即警觉起来,躲在暗处查看。
原来是司马勇无意间踩中了绊绳,一根树枝脱了环扣,向脸上扫去。
扫来的树枝距离太近,也太过突然,毛手毛脚的司马勇,根本无法闪避。
好在身后的范坤博,一剑挑断了树枝,哈哈大笑:“五弟,这陷阱设的,真是巧妙啊!”
曹继武虚惊一场,献身笑道:“独自一人,强敌环饲,不得不防啊,两位哥哥休怪!”
范坤博和司马勇皆哈哈大笑。
曹继武指了路径,二人才轻松地跳过了暗设的消息。
曹继武立即将望远镜递给范坤博:“二哥快看镇中。”
范坤博立即举镜相望,大吃一惊:
只见荆来客门前,到处都是百姓交叠的尸体。被鲜血浇透的雪水,白雾冉冉升腾。整个客栈,全被惨红雾气笼罩。
范坤博怒气充腮,一掌将马匹大小的一堆雪,推散一丈之远。
司马勇大惊,立即拿过千里目相望。
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鲜红的雪水,司马勇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充满愤怒地火焰:“老子一定杀了这帮恶魔!”
话音未落,司马勇背后拔出狼牙棒,飞身就走。
“且慢。”
曹继武急忙伸手拦住了司马勇。
范坤博虽然也很愤怒,但并没有乱了方寸,也叫住司马勇:“三弟不可鲁莽!”
司马勇怒目而问:“难道就这样算了?”
曹继武回道:“如果有办法,我早就去了。”
司马勇恨恨地瞪着曹继武。
范坤博叹道:“三弟要冷静,你我也曾投身军营,见到的死人,甚至比活人都要多。镇上的人,已经死了,无力回天。如果咱们还在镇上,也有一搏的机会。现在你要过去,不但于事无补,也正中甲弑营下怀。”
司马勇愤怒异常,一棒将一颗碗口粗的马尾松,拦腰打断:“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此时的司马勇,被愤怒冲昏了头。情绪的爆发,坏事的几率很大。
曹继武和他时日较短,是劝不了的,于是对范坤博道:“二哥,罗雪峰已经进来了。”
范坤博闻言一惊,明白了曹继武的意思,立即拉住司马勇:“三弟不可使性子。”
司马勇也听到曹继武的话了,但不明白什么意思:“你们怕他罗雪峰,我不怕他!”
“你。”
范坤博大怒,举手要打司马勇,但手停在半空不动了。
司马勇大惑不解,一脸迷茫地盯着范坤博。
范坤博放下手,舒了一口气,低声道:“罗雪峰亲自带风驰营来了,你是不是想去寻死?”
“我是说不怕罗雪峰,没说去寻死。”
司马勇根本不上趟,范坤博本已消失的怒气,又被燎起来了,提手要打。
曹继武急忙拦住:“算了,咱们走吧。”
他从司马勇手里抽出望远镜,揣入怀里,转身就走。范坤博立即拉着司马勇跟随,司马勇依旧莫名其妙。
范坤博见他无去意,一边走一边教导:“五弟本想多留一会儿,寻机引诱风驰营,不让他们去追击大哥。你倒好,又是打树,又是大叫。把咱们的位置,全给暴露了。”
司马勇大悟,连忙上前,要给曹继武道歉。
范坤博一把把他拉了回来:“不用了,五弟已经原谅你了。五弟的谋略,连大哥都自愧不如。吸取教训,今后不得在他面前,任意耍性子。”
司马勇连忙保证。
松树被打折的巨大响声,在冬日空旷的林原,太过明显。罗雪峰知道必是司马勇所为,立即率人追来。
曹继武从望远镜里,看到了风驰营的动向,回头提醒道:“三哥,你的狼牙棒,太有特点,威力大,声音也大,别人一听,就知道是你,所以以后,你要慎用。”
司马勇闻言,立即将狼牙棒插于背后:“你放心,以后你叫我拉屎,我不撒尿。”
范坤博和曹继武笑了起来。
三人上马,带上空马,立即转出树林,飞奔而去。